泰国游随笔五 大城府

孤寒

中国有句老话，很有哲理：不是冤家不聚头。

公元1766年，在今泰国首都曼谷北不到100公里的地方，泰国军队和缅甸军队展开殊死大战。

双方将士，骑着威猛的大象，挥舞着长矛大刀，直杀的惊天动地，愁云惨淡。

当时的泰国，和邻国缅甸就是一对冤家。

从16世纪中叶到19世纪初，两国就你征我伐，发生多次战争。

1766年4月，缅甸军队经过一年多的围攻，终于攻陷泰国王城，并将该城付之一炬。

这一炬，使一个历时四百多年的封建王朝寿终正寝;这一炬使有着壮观宏伟的皇家宫殿，星罗棋布的佛院寺庙的王城府，变成了残垣断壁，焦土瓦砾的废墟。

这个王城就是古暹罗（古泰国）的阿瑜陀耶王朝首都，泰国华人称它是大城王朝。现在，这个地方被称作大城府，它是泰国历史上的第二个王朝。

阿瑜陀耶的梵语意思是不可战胜之城。阿王朝历时四百多年，它打开国门，学习，吸收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和中国大清王朝，互派使节，通书修好，互通商贸。

它的繁荣辉煌，盛极一时，甚至可与西方一些昌盛的国家首都相媲美。

阿瑜陀耶王朝灭亡后，泰国又经历了一个数十年的吞武里王朝，即泰国史上的第三个王朝。

这个王朝存在的时间虽短，但它在泰国历史上却是功不可没的。

这个王朝的创立者，就是华裔后人郑信，他起兵将入侵的缅甸军队赶出了泰国，被部众拥立为吞武里王。

现在，泰国还有很多地方都有供奉郑信的寺庙。

一七八二年，吞武里王朝发生政变，郑信被人杀死，郑信部下推举从柬埔寨回国的将军昭披耶节基为王，昭披耶节基建立了拉玛王朝，也就是延续至今的曼谷王朝。

昭披耶节基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都城从吞武里迁到曼谷，并仿照大城府的宫殿模式，建造曼谷皇宫，也就是现今的大皇宫。

在大皇宫里，他建成了举世文明的玉佛寺，玉佛寺里供奉的玉佛是泰国的镇国之宝。从此后，泰国国泰民安，再没发生过大的战争。曼谷王朝至今已逾二百多年，它是泰国历史上的第四个王朝。

昔日的大城王朝，曾经的辉煌，星罗棋布的寺院，青烟里朗朗的诵经声，都已成为遥远的过去，亦如过往的烟云。但那抹不去的历史遗迹，却是永存的。

那些金碧辉煌，那些尖顶入云的佛塔，如今，以另一中姿态静悄悄的存在着，向史学家们，向当今的人们，向慕名前来观光的游客们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曾经的壮丽。

大城府遗址，于我来说，虽谈不上魂牵梦绕，向往已久，但这次泰国之行，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去一趟的。

在网上查一日游的攻略，惊喜的发现，我们四个成人加一个孩童，一日游的费用和自己租车自由行一天的费用是一样的。

两者相比，费用虽然一样，但自由行在游玩的空间上会自由很多，没有在景点的走马观花式的赶路，没有听了就闹心的导游的催促。

第二天早上，联系了一辆七座的计程车，价格果然和网上说的费用一致。

这一日，天气晴朗，我们的心情也好，车在大街小巷穿行一会，便上了高速公路，我们和司机刚才的陌生感也消失了。

司机用英语问儿子，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妻子和儿子吗？我虽不懂英语，但是，这几个名词我还是知道的。司机又说，我们今天将会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旅行。

路上，他打开手机，让我们看他一家人的照片。我们说，你的妻子很漂亮的，他就高兴的笑。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在读大学。，女儿上中学，费用挺高的。所以，他要辛苦赚钱，供孩子们读书，受好的教育，让他们成为有用于社会的人

这一路上，我们用英语，夹杂着手势，再加上手机的翻译软件聊天，虽然有点绊绊磕磕的，倒也轻松愉快。

一个多小时后。车下了高速公路，感觉突然安静很多，耳朵里消失了呼呼的风声。两边的田野，泛着醉人的绿，水平般的平整，静静地向远方铺开去。间或，有几个河塘，映了太阳的光，就像镶嵌在绿色原野上的宝石，亮恍恍的。路边，偶尔有几个民房从车窗闪过，浓浓的绿树半遮了房子。门前，都会有几颗香蕉树，长长的树叶里，坠着串串香蕉。

渐行渐走，景随车移，眼前逐渐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残垣断壁，高高矮矮，错错丫丫，散落在田野里。司机说，这里就是大城府的遗址了，这些残垣断壁都是大城王朝时期的寺院王宫。

随着车行，残垣断壁越来越多，与其说车在公路上行驶，不如说车在断垣残壁中穿行。

我们的车终于在一个停车场停下了。这是我们今天游览的第一个景点 ，崖差蒙空寺。

购票进院，满院的草坪，绿茵茵的。

顺着草坪间的红砖小道前行，一座圆形佛塔突兀在眼前。

佛塔底部，是用红砖垒起的方形底座，底座雄伟壮观，稳稳的屹立在半空里。仰首翘望，佛塔恍如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除底座外，塔身可分为三部分，底部是红砖墙的佛殿，第二部分，则是佛殿的盖，像一个硕大的钟，扣在佛殿上，最上面是锥形的顶尖。

基座的四个角上，矗立着四个小一些的佛塔，彷如高塔的护卫。

底座上，一排楼梯，扶摇直上，通入佛殿。殿里供奉着佛祖，楼梯两边，两个高大的坐佛，慈眉善目，居高临下，笑迎前来拜佛上香的善男信女。

站在基座顶上，可俯瞰寺院全景。佛塔四周，一排排的石佛，整齐的一字排列，盘腿打坐。底座的后面，几个石佛，洁白如玉，秀丽端庄，据说，坐在上首的是观世音菩萨。

院里四散的佛塔，佛殿，僧房，隐掩在婆娑的绿树里。漏出斑斑驳驳的的酱红色。黄的，红的，白色的鲜花间杂在绿树丛里怒放。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的游客，在院里来往信步，拍照，一派祥和宁静。

崖差空蒙寺，是大城王朝的开国之王主持修建的，算来已有600多年历史了。但它却是整个大城府诸多遗址中保存最完好的，那座巍峨屹立的佛塔，会向你诉说历经的风雨沧桑，惊心动魄的血腥战火。

离开崖差空蒙寺，车行十来分钟，便到了玛哈泰寺。

玛哈泰寺也是大城王朝初期建造的，它当初的宏伟应是远远超过崖差空蒙寺的，所以，焚毁的也最为严重。

寺里的佛殿，已烟飞灰灭了。透过那一排排，一行行的残存墙基，一个个的石柱墩子，就能想象出佛殿昔日的辉煌壮丽。寺院中央，一个小山丘般的佛塔基座，满目疮痍，但仍不失它的宏伟霸气。从气势上看，原先佛塔的高度，壮观，更胜于牙差蒙空寺里现存的佛塔，所以，在那场战火中，便首当其冲的遭到了灭顶之灾。

虽经战乱，寺院里仍存留下许多小的佛塔，大都创伤癍癍，螺旋锥形的塔尖也都荡然无存了。

说它们小，是相对于坍塌了的高塔的比较，其实，它们都有十来米左右高，四，五米的直径，通身都是一排排，一层层的佛龛，佛龛里供奉的佛却都无踪迹了。

塔身的彩色饰面，大多已脱落。漏出黏土的红砖。红砖上斑驳的黑色，是被火焚烧时留下的印迹。

在那场浩劫中，寺院中的石佛也未能幸免，大多数的石佛或被推到，或被身首异处。院里有一个篮球场大的地方。满满的排列着缺胳膊少腿，有身无首的石佛。

有一个石佛，浩劫中，头被掰掉，滚落在一棵菩提树下，历经200年的风风雨雨，被逐渐长大的菩提树裹在了盘根交错的树根里。

佛头，微睁双眼，看着寺院，看着游客，它若有灵，他会给你讲一个残酷无情的战争噩梦。

寺院门前，一个河塘，绿水盈盈，涟漪微微，几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翠绿绿的，站在河塘边上，三，五只大白鹅，在树下展着翅膀，伸着脖子，发出嘎嘎的声音，两仨小贩，在向游客售卖他们自家产的香蕉，菠萝。

不舍这一寺院的苍凉悲壮，再回首翘望，那小山丘般的基座竟显得更大了。

它高高的矗立着，向悠悠苍穹遥望，仿佛在寻觅它失去的塔身。

那些红颜色的佛塔却间杂在绿树丛里，一阵风吹过，佛塔和树，就飘飘忽忽的了，不知是树在摇，还是塔在动。

中午，小憩一会儿，邀请司机一起吃了顿便餐。

下午，司机又开车载着我们去了帕席桑碧寺，柴瓦塔那兰寺，又去看了一个旷野中的大卧佛。这一天的时间，我们也只逛了大城府的冰山一角。

大城府的鼎盛时期，有三座皇宫，三百多个寺院。看旅游攻略时，形容寺院多，用了星罗棋布一词，总觉着有些故弄玄虚，现在，亲眼目睹了，倒也觉着是恰如其分了。

归程时，太阳已经偏西了，虽然没有暮色苍茫，残阳如血，这一方天地也是出奇的空邃。

这里没有高楼，没有喧嚣，只有无际的绿野，点点的池塘，葱葱的绿树，红墙残壁，古塔卧佛，却在空气里迷漫了挥之不去的悲怆，苍凉。

大城府，曾经了它的辉煌，繁华，曾经了它的热闹，喧嚣。入今，它累了，静静的躺在绿色的田园里，做一个沉沉的梦。

忽发奇想，如果有机会再来，必寻一个霏霏的雨天，撑一把透明的雨伞，听一首悠悠的歌，傍着残垣断壁走一走，在那旷野中的佛前站一站，听它讲一个遥远的过去。

撰文鲁孤寒 2018年2月于珠海

攝影鲁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