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话狗

从前慢……

我以为喜欢小动物的情结，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我，从小就喜欢猫狗鸟雀之类。已经记不得，小时候在我的央求下，家里养了多少只猫和狗！犹记得曾养过一只羊。这只羊，很有意思，就是不肯朝前走，须抱着它才行，小羊羔尚能抱着玩，大了就难为自己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它重回市集，被新主人生生拽走了。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除了鸡，不再养别的动物。但是，看到别人家的猫狗还是喜欢的不得了，总想亲近它们，或是滋生一种想法：这要是我家的就好了。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由于学业或是在外工作的原因，我不再具备养小动物的最基本条件。

等到成家以后，有了属于自己的带有院子的房子，想养一条狗的愿望就强烈起来。妻是非常不喜欢狗的，终拗不过我的执着，于是，家里就断断续续地多了一些新成员。

狗这生灵，在喜欢的人眼里，它会看家护院，它会得空和你玩耍；在不喜欢的人眼里，它的吃喝拉撒睡没有一样叫人省心，比多一个小孩可麻烦多了！

可想而知，在我家，狗只属于我。我的女儿也算是个爱狗人士，但也只是表面喜欢而已。我的妻不会去理会它，要是我出门几天，我得早早安排好照顾它的人，把它暂时寄养在别处，不然，等你回来，你是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它的了。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在魏晋和唐宋，狗是人们的宠物，是被人所喜爱的，狗的形象也散见诗词篇章之中。如李商隐的诗：“遥知小阁还斜照，羡杀乌龙卧锦茵。”那时候，人们称狗为乌龙，欢喜之情可见一斑。

在现代文明中，有人厌倦于人情的虚伪，而去养一条狗，还会叹息一声：“人不如狗呀”。但这毕竟是少数，我以为大多数人养狗，只是出于对狗的喜欢吧。

我也看到有媒体报道说有一女子带上爱犬吃早餐，让狗端坐于座位上，更出奇的是买了包子她吃一口狗吃一口……这样的行为于她而言也许习以为常，在公众场合如此矫情就未免太过失当了。
　　

最近十来年里，我不知养了多少条狗！有的养坏了，有的丢失了，有的被送人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家反对养狗的声音逐渐淡去。去年过年的时候，家里竟然有了三只狗。其中一只是两年前养在舅舅家的，是叫阿逗的阿拉斯加犬；一只是我姐送我的叫小白的萨摩耶犬；还有一只是我多年前的学生送给我的叫嘟嘟的黑色泰迪犬。这三只狗要么长得好看，要么生性乖巧，要么还会护主，总之各有各的长处，叫人心生爱怜，不忍弃之。这也是我们家的"政治生态"转好的主要原因吧！

不过，三只狗挤在一个笼子里，难免会相互踩踏，于是常常会半夜里起争斗，小白是最老实的，它的叫声往往最为惨烈，我听不得这声音，也怕狗多扰了邻居，只好忍痛割爱，将小白送给了爱狗的亲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阿逗和嘟嘟倒也相处和睦。唯有在吃食的时候，会有些不愉快。原先只有嘟嘟和小白的时候，小白是看着嘟嘟吃完才能吃的。不然，嘟嘟会大咬特咬，小白只会嚎叫几声，从不敢还手。几次下来，每到吃食的时候，小白就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看着等着，哪怕给它再弄个食盆，嘟嘟也绝不让它吃，必须是嘟嘟先吃饱了，才能轮得上小白。有的时候，我看不惯嘟嘟的霸道，教训了它几次，但是效果并不好，到后来也就不管它了，反正，小白长得比嘟嘟大多了，可是太怂，就算有主人撑腰，似乎也成不了气候，还是顺其自然好。

现在小白走了，轮到嘟嘟当孙子了。好几次，看着它眼巴巴地盯着食盆却不敢上前半步，我就忍不住想笑，嘟嘟你也有今天！

看来狗的世界与人类无异，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永远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只不过，人类懂得谦让，动物世界则表现为更直接更残酷罢了。

从狗的本身意义上看，只是一种几乎被完全驯化的动物，也是与人类关系最密切、最通人性的动物。以前狗主要用于看家护院，现在的狗可以刑侦、导盲、缉毒、放牧和排雷。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多是作为一种宠物存在，作为伴侣，给人娱乐消遣。现在通过杂交、培育，产生了许多奢华的品种，成了富人身份的标志。

从中国文化传统上看，虽然人与狗的关系很密切，却是低三下四、肮脏、猥琐、凶狠、帮凶、可怜、寄生的代名词，骂人最难听的话几乎全部与狗有关。鲁迅作品里的狗，对富人摇尾乞零，对穷人狂吠，“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简直把梁实秋噎个半死。

据说狗临死会有所预知，哀嚎之声远近相闻。还有狗对老头、小孩或者是乞丐等身上的气味很敏感，老远就朝他们狂吠不止。这是否可以说是狗眼看人低，比较势利呢。我的理解是狗狗其实是缺乏安全感呀，因为小孩也好，乞丐也好，最容易袭击它们，久而久之，狗狗对这些人比较防范也就很正常了。

在许多人眼里，狗肉是一种传统美食，什么“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街上卖狗肉的也很常见。玉林狗肉节，更有许多惨不忍睹的照片。虐待与杀戮，是中国几千年来狗的命运。中国人的狗文化里完全忽略了狗“忠诚”“朋友”这些属性。

相比之下，西方人把狗当作朋友，话语中的狗没有任何骂人的意味。他们眼里，狗是一种亲切、友好、快乐的代名词，跟人无异，俨然是家庭的成员。更是许多人的好伴侣，特别是寂寞的老年人，曾有报道说是有一个老人给狗写了数十年的日记。在西方，爱狗被认为是一种美德，受人尊崇。

西方狗文化是建立在平等这种人类的谦卑精神上的。把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推而广之，就是人与狗的平等，人与动物的平等，人与大自然的平等。西方人的狗几乎享受到“人权”，有堪比人粮的营养丰富的狗粮，有美容院、医院为狗猫服务。在他们眼里，吃狗肉是大逆不道，是野蛮人的行径。有法律保障动物权益，虐待动物的人要获牢狱之灾。

我没有歌颂西方人对狗的善待的意思，我只希望中国人可以更好地对待狗狗，让它们更有安全感。

事实上在我们中国，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在对待诸如狗及其它动物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我们家狗狗的生活是比较有规律的。早上在我上班之前，先放它们出来，它们憋了一晚上的尿，一出来先是胡乱的蹦跳，然后找地解决。嘟嘟总是很快到我跟前，我知道它饿了，就给它抓一把狗粮。然后，我要给它放哨，防止阿逗过来偷吃（阿逗早上是不喂食的，到了晚上才有得吃）。有时候，嘟嘟吃了一点就跑出院子了，它从小自由惯了，很讨厌关在笼子里，所以一不小心，它就溜号了。它跑得很快，等你迈出大门，已不知道它跑哪去了，因为要赶着上班，也就不管它了。有时候，它出去一阵，也会回来，那就和阿逗做伴了。

在我上班的时候，它俩大多时间是被关在笼子里，我知道它们很不爽，但是只能关着，不然不知道它们会闹出什么事来。关久了它们也就习惯了，它们会在笼子里呼呼大睡，偶尔也会吵吵架，干干仗……

一到晚上，听到电动门打开的声音，它们就会大叫起来，这算是发表一通欢迎词吧。等到铁笼门打开，他们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先是撒尿，然后是围着食盆……

吃完以后是它们最快乐的时光，它们会来到后花园，追跑打闹，上演一出《马超追曹》的戏。这时的它们会完全忽视我的存在。跑累了，阿逗就会趴在草地上，嘟嘟就会在阿逗身后转，时而咬咬阿逗的尾巴，时而用爪子搭在阿逗的屁股上，看阿逗将头转过来，它就逃到一边……这样的游戏，似乎永远玩不够。阿逗从不会发怒，最多是站起来假装生气了，去追追嘟嘟。有时我会一直看着它们玩耍，这本身也是一种乐趣；有时我自顾做事，任由他们玩闹，毕竟关了一天，应该给它们更多的自由。

有的时候，嘟嘟会自顾自地从电动门空隙钻出然后满小区跑去，我相信它跑遍了小区，也认识了小区里的大大小小的狗。小区里的住户大多认识它，不认识它的，它会跟着你一直狂吠，因为在它看来，你是生人，谁叫你不认识它呢？有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谁的欺负。有一次居然一只脚上夹着个老鼠夹一路叫着回来，看样子痛得很，等我费了好大的劲取下老鼠夹，它好像啥事没有一般又溜出去了。

在它出走的时候，阿逗是很郁闷的，它体型太大，根本出不了门，只有不安地在花园里转。边转边嗷嗷地叫着，也不知是抗议还是解闷。等到嘟嘟回来，它就领着嘟嘟玩去了。

在我看来，狗是非常有智慧的。一般来说，狗狗不会生病，至多是吃坏了肚子。这时候，你会发现，狗狗自己能给自己治病。它会在花园里吃一些草，或是吃种在院子里的韭菜叶子什么的，然后，它会不断的呕吐，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不久就自愈了。

狗狗也有喜怒哀乐，它也有表情，它听得懂你所说的话，它是充满灵性的动物。

为了不让家人因为我出差没人照料而成为一种负担，我会将狗狗暂时寄养在别处。这不，昨天下午，我将折叠的大铁笼子装上后备箱，后车盖就关不上了，阿逗进了后座，嘟嘟就拴在铁笼顶上，拉下后盖，我就出发了。到了目的地停下车，把阿逗放出来，然后拉开后盖，发现嘟嘟不见了，只留下了绳子和颈圈！

糟了，一定是路上颠簸，嘟嘟被弹下车了。我马上安顿好阿逗，然后急忙开车原路返回，试图找寻嘟嘟。

我慢慢地开着车，注视着路的两边，希望能看到我的嘟嘟。我希望它可以像别的狗狗一样，端坐在路边等着主人去找它。可是开了好长一段路，我都没有看见狗的影子。我开始设想嘟嘟的几种结局：一是它四处乱闯，找不到主人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成了流浪犬；二是直接被人捡走了；三是有可能被车撞上……我不敢想象它的结局，我希望它能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但是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很难保证它会失而复得。就在我失去了信心，以为再也找不到它的时候，在我的左前方，我看见它朝我的车子奔来，它有些惊慌，不知所措……它分明是在寻找主人。

我马上停了车，打开车门，大叫着它的名字，它先是一愣，继而飞快地跑过来，跳上了车子。

我不知道此时的嘟嘟的心情是怎样的，我真的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我想嘟嘟也应该会有一种离别重逢的欣喜吧。

我在出差的路上，写下这些文字，权算是一种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