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今天是父亲一周年的祭日,从老家回到县城已近傍晚,躺到床上辗转不能入眠,想起父亲弥留之际和我们在一起的一个个场景,泪眼模糊过后,又是那样的清晰。</h3><h3><font color="#ed2308"> 赏杏花</font></h3><h3> “满阶芳草绿,一片杏花香。”这是宋人刘彤的诗句吧。她的视野要小的多了,你若到我们南乐西邵乡的万亩杏林去看看,阵势要大的多。那是俯视满地小麦绿,仰望无际杏花香,徜徉于花海定会让你如醉如痴、流连忘返。雪白的、粉红的,一串串、一簇簇会给你带来无限的惊喜。勤劳的小蜜蜂跳着八字舞,嘤嘤嗡嗡穿梭于杏花枝头,他们在忙着传粉、酿蜜。游人虽未盛,开车的、骑车的、步行的,三五成群,花枝招展,你呼我应、追逐嬉戏。花下留倩影,沐浴春风中。<br></h3> <h3> 我搀着父亲、妹妹扶着母亲,儿子说笑着走在前面也在赏花的队伍当中。这是父亲查出晚期肺癌,经过了五次化疗、两次放疗之后和我们一起去西邵乡看杏花时的情景。父亲看到遍地的杏树杏花很是兴奋,笑着看这看那,走起路来脚步也轻快多了,黑瘦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润的光。父亲七十多了,高高的身材,宽宽的肩膀,干起活来从没有喊过累。但这么健壮的一个人,经过一年多的癌细胞吞噬,消瘦了很多,背也有点驼了。父亲到死也不知道他得了啥病,我们都没有告诉他,怕他产生心理压力。溜达了半个多小时,我们都有点累了。这时儿子说,爷爷奶奶,给你俩照张像吧,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想多给老人留几张影,以后留个念想。妹妹挑选了两颗枝繁花盛的大杏树,让父母站在中间,拍下了父亲去世前最后一张合影。</h3> <h3><font color="#ed2308"> 游龙湖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二月二,煎年糕;闺女不来娘心焦。‘’是说二月二这天闺女再忙也要回娘家串亲戚。刚吃罢早饭,娘还没开始煎年糕,妹妹就进了家,进门就说,我的房子交钥匙啦,我们今天去濮阳看新房,顺便到龙湖玩一玩,中午在龙湖大饭店吃饭。</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二月</font>的濮阳,乍暖还寒,‘’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龙湖广场边上的小草都偷偷的钻了出来,远远的看嫩绿一片,走近就找不到啦,这时脑海里忽然蹦出韩愈先生的诗句‘’草色遥看近却无‘’,就是说的这种场景啊!我、父亲、母亲、妹妹、妻子还有小儿子一行六人,儿子是司机兼摄影,我们有说有笑沿着湖岸往西走。父亲刚化疗完,腿不是太有劲,走一段停一停,坐在湖边栈桥亭子下的凳子上,能看见湖里的游鱼和细石,鱼儿皆悠然自得。湖水虽解冻,但湖边背阴的地方还有薄冰。再往前走就到了龙湖的小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蜗居了一冬的人们仿佛都走出了家门。看到最多的是卖风筝的,花花绿绿、各种形状的风筝摆满了整个广场。放风筝是小孩子的专利,天上飘着黄长龙、黑蜈蚣、花老鹰等各式各样的风筝,孩子们可能也想放飞一下心情吧。</h3><h3> </h3> <h3> 顺着湖边大路再往西走,约有一公里右右,就到了新建的音乐桥,大桥横跨龙湖南北,很宽也很长,可能因栏杆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音乐符号而得名吧。我们在桥上也合了个影,留作纪念。
中午在龙湖饭店吃了顿丰盛的午餐,也破例让父亲喝了点白酒,父亲甚是高兴,席间孩子们都往他的盘子里夹菜,父亲也有点感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泪珠几次差点滚落下来,悄悄的走到洗手间任由泪水往下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此时的我体会的是真真切切。心里想,父亲哪,你为什么患这种绝症,你还不如瘫痪在床,那还能用轮椅推着你,能每天见到你啊!</h3> <h3><font color="#ed2308"> 养鹦鹉</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父亲喜欢养鸟,尤喜欢鹦鹉,之前因为没空闲,所以没给他买,现在养病在家,有的是时间。县城是一六大会,四月初六这天,我早早就去了会场,找到鸟市,大老远就看到几个大笼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鹦鹉。我挑选了一只黄嘴绿皮母鹦鹉,一只黄嘴花皮公鹦鹉,满笼子就数它俩叫声清脆悦耳、婉转动听。卖鹦鹉的老板又送了一包鸟粮。带回家后父亲高兴的合不拢嘴,小心翼翼放到大鸟笼里,又是添水,又是加食,忙的不亦乐乎。以后每天吃过饭都把鸟笼子挂在胡同口的梧桐树下,坐在马扎上,聆听鹦鹉美妙的叫声,过往的邻居也都驻足观看、赞赏一番,此时父亲是最高兴的。</font></h3> <h3> 过了五月十三,父亲的病越来越厉害了,打电话说,走路腿老是摇晃,只想摔倒,出门都是母亲搀着。我看放化疗也无力回天,就到中医院找到主治肿瘤的副院长,开了几剂中药,父亲喝过之后,似乎见轻些。母亲说,父亲病到这种成度还不闲着,年前他种到院子里的大蒜就要成熟了,非要自己刨下来,大热的天也不休息,那天我送药回家,快到晌午了,看到父亲独自在院子里,蹲在小马扎上,弯着腰,用剪刀剪大蒜头,旁边是刨下来摆放整齐的大蒜,剪好就放到手边的编织袋里,衣服上、脸上都是土,父亲看到我说,今年的大蒜长的真好,你看蒜头多大,就剩这些没剪,已经剪好一大袋子啦,正好你回来,走时捎走吧。我的眼圈湿润了,我赶紧走上前去拉起父亲说,天太热了,下午再剪,咱们回家歇会儿。因为坐的时间长,父亲一下子没能站起来,弯着腰,停了一会儿,然后我搀着他慢慢的回了家。挂在门檐下的鹦鹉看到主人,叫的格外卖力气。父亲的脸上露出了又难得的笑容。</h3> <h3> 六月初一,坚强的父亲终于顶不住病魔的侵袭,母亲给我打电话说,父亲早晨起床时从床上摔了下来,我马上给医院的120打电话,然后从单位往家赶,刚到家没多久,救护车就来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县医院,检查、输液,到晚上父亲就醒了过来,也能吃点东西啦。但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亲戚来看他时很清醒,笑着和人家说话,亲戚一走就说胡话,我和母亲妹妹还有孩子都在医院,24小时轮流看护,喂水喂饭,就这样住了十来天,每天进行头部胸部放化疗,父亲的病情还是越来越重,整天昏迷不醒,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家属应该做好心理准备。6月13日早晨,我听到父亲喉咙被痰憋住了,就赶紧去叫医生,等医生赶来,父亲已经停止了呼吸。</h3><h3> 父亲走完了他的一生,只有七十一岁。父亲一生勤劳,临死前还在劳作;父亲一生节俭,从不浪费;父亲是瓦匠好手,村里的锅灶、火炕大都是他垒的。父亲下葬的那天,村东西两头每家每户都送来了纸钱,和他年纪相仿的叔婶也跪在灵前,失声痛哭。父亲,你安心的走吧,你活的也值了,因为你是村里公认的大好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