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没有长颗龙的脑袋,感觉满街黄色的“占”刺眼,于是转转悠悠来到了九宗山脚下的这个村子。</h3><h3> 村子原先叫烟霞,后来被强人剪径,夺去了名字,没办法称呼,朴实的乡亲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山底”代替,好比以前农村人把娃叫做“青草”、“狗剩”,对生活的期待简单,因为位置就处在因一座皇陵而名声显赫的大山的脚底下。</h3><h3> 一场不期而至的风雨把让我慕名而来的杏花吹打的七零八落,竟然莫名地伤起春来。原本繁星满天的花儿有的依然坚强地绽放在枝头,有的脱下了用片片花瓣缝制的丽装,和盘托出针尖似的花蕊,似乎能看到麦黄杏带着羞云的果实的影子。雨后的花蒂显得愈加猩红,衬托着数叶刚出芽的新绿,形成绝好的搭配,别样赏心悦目。脚下是缤纷的落英,新鲜未消,让望不到头的林子从上到下散发出各有风情的秀姿。春芳、春苞、怡红、杏苑,不必说柴门上的一个个匾额,单是曲曲折折在杏林间的小径、木桥、流水,已经让人回到汉风唐韵的从前。韩愈、罗隐、温庭筠就挂在枝间,一行行读过,也能补缺自感江郎才尽的遗憾。轻薄逐水的是桃花,暗香浮动的是梅花,于我,最精彩的莫过于杏花雨的沾衣欲湿。</h3><h3> 瓜州古渡口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曾让我长吁短叹,但那是在冷冰冰的石板上。“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是在散着木香,被众芳环绕的木牌上,带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思古的心绪冉冉向上。</h3><h3> 坐在寥寥数木搭建的草堂里,这是一个闲听落花飘无声的最好时节。</h3> <h3> 曾经书声琅琅的草堂,日日看着脚下的这片杏花。<br></h3><div> 草堂是一代大儒刘古愚先生所建。先生当年在这里建校兴学,弘扬关学,引进西算,这里曾经闪动过多少莘莘学子的身影。那些以家国为念的人从这里走出去,为了一个民族的未来奔走疾呼,其中一位永远躺在阳明山上,高吟“葬我于高山之上兮,不见故乡”。</div><div> 满院的杂草,挂在屋檐下已经聋哑的广播,干涸的引水渠,残破的教室,唯一给整个院子带来生气的是几树杏花,感觉它们象妙龄青春的导游,用明如皓月的俐齿向我叙述着身旁几座教室的往昔。上了年纪的山底人记忆中的古愚祠堂、画像和连接上下台的38级青砖台阶早已踪影全无,不是被时光带走,是人为糟蹋。</div><div> 背负厚重历史的学堂被如此遗弃,着实让我叹息不已。撤了复了,一所具有历史传承的校舍来来去去岂能如此随意?迁走后任由丢弃,难道没有别的想法能让它更有意义?残败不堪的院子象一张大嘴,把眼下大红大紫的“之乎者也”正嘲笑得体无完肤。</div><div> “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说的是杏花。</div><div> 草堂何尝不是这样呢?</div><div> 花落了,还有再开的时候。草堂,还会有风采再现的明天吗?</div> <h3> 沿着一条窄窄的水渠,找寻一个县名的渊源。</h3><h3> 渠里的水很清,很净,纯纯的透明色,足以印证是我从山中来的清泉。顺着渠,不大功夫就进了山谷,有了山崖的庇护,没有被昨日的大风侵扰,谷底的几棵杏树花开得很盛,如满天星斗。两边的山坡上散落着不知名的红花,白色的杏花,好象自天庭坠落的云朵。路边的柳枝下垂不好,但绿得醉人。已多年不见的榆钱让我想起家乡的老院子。最惊喜的是,一树梨花已含苞待放,叶子很嫩,发黄。山谷的主体还是干枯的灰色,皂荚迟迟不肯醒来,赤裸着身子不换上春衣,枝头孤零零挂着几片黑色的皂角,但一些好动的精灵已从冬眠中醒来,用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唤醒着大山。<br></h3><div> 水渠沿着山势斗折蛇行,身旁不时出现已经塌陷的山洞,据说这就是先人引泉入村的暗渠。当渠底出现了厚厚如床,悠长如歌的墨绿色水草时,我知道,泉眼就在不远。</div><div> 终于看到了汪汪一池碧水,其中疯长着绿色的水草。伸手亲近,水竟是暖暖的感觉。出水口被一团钢筋围起来,我曰之“锁秀”。水面很平静,一动不动,但确实在流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泉眼无声惜细流”了。</div><div> 史载在一个叫做“隋”的朝代,有人用泉中水酿出了香甜的美酒,惹得皇帝龙颜大悦,赐名“醴泉”,后来演变成一个县郡永远的名字。</div><div> 看着寂然的山谷,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下面的空旷大呼“孔明用兵不过如此,若在此埋伏一只奇兵,吾命休矣!”</div><div> 听过一首歌“小草”,其实一切伟岸都是从平凡开始。长江、黄河的源头也应该如眼前这泓泉水一般渺小。涓涓细流,汇成江河。到底是小河有水大河满,还是大河有水小河满呢?</div> <h3> 当那位姓郑的隐士凿石为洞,寄居于此的时候,大概没想到他因旭日东升,朝霞满天,透过树林入室的霞光如烟如诗的感受最终成了一处地方最古老的名头。</h3><div> 从名字上听,烟霞就是一个秀美的佳人,就像中山有个地方叫“窈窕”,不由得让人想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倩影。“人间岁月少,烟霞此地多”,“烟霞”在这里说的就是美景,像极了“翠微”、“水涵”两词。</div><div> 传说中隐士生活起居的烟霞洞就在高高的半山腰。从泉水出石的地方远远可见。攀石而上,踩着松软的地软,走在隐隐约约的小道,忍者枣刺扎入皮肤的疼痛,站在安装了新门的洞口,陡然激发了无尽的想象,无法看入的门后依旧神秘。</div> <h3> 谷口一侧的杏树参天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花儿把全身包裹,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树下仰望,枝条在空中交错相接,坠着铃铛似的花朵,即便缺少了湛蓝的底色,也象是遥不可及的星河。</h3> <h3> 在村西头,走进了在一首诗里听说了很久杏花村。家家户户门前杏花遮蔽,地面上已有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杏花下的闲聊,杏花下的针线活,杏花后的门上依旧挽着的红彩结,处处是恬静悠然的农家气息,连鸡鸣狗吠都听不到。<br></h3><div> 我倾心于这里世外杏源般的境地,山底村的乡亲是否也陶醉于自己正在尊享的闲适?应该没有。他们笑问客从何处来式的寒暄昭示在羡慕外面世界的精彩。即便是,这种欣赏也是一种无奈。放羊老人和百万富翁在草地上晒的是不一样的太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