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六</h3><div>撒开了飞毛腿,锦鸡翎王奎往磁州而来。闲话间,日已西斜,离磁州不远,大路上来往人多了起来,只见前边八九步远,两个人有点异样,王奎把老鼠眼仔细一看,前边一个穿灰色短直裳,背上一个包袱,像是个仆人打扮。后边跟着一个穿蓝衫,头戴儒巾,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皂鞋,脚步不紧不慢,见对面来人含羞避让,低头不敢仰视。王奎心里明白,也不同他们说话,在后边缓缓随行。看见前边有一个店,两个人进去了。王奎待了一会,也进了店,见他们两个住在东屋北间,就在他们隔壁住下,一会小伙计进来说:“我们这里一顿饭铜钱四十文,房钱不要。”王奎说:“我饭是不吃了,不过我临走时会如数给你。”小伙计又去隔壁打发饮食,这时候已经掌上了灯,王奎自思道:“此时人多嘴杂,等人静下再和他们说话。”又待了一会,见门户已经关闭,又想到:“这也是他们回避人的意思,我也没必要惊动,等到明天再说。”</div><div>次日天明,听的隔壁房间内说话,商量着要雇车子。王奎看了看,见门已开,便走入隔壁,举手道:“老兄请了。”只见两个人甚是惊慌,那戴儒巾低着头问道:“先生来这里有什么见教?”王奎一屁股坐在地下板凳上,问道:“老兄贵姓?”那人也只得回道:“姓朱。”王奎又问:“尊讳?”“贱名文昌。”那人答道。“是那里人氏?”王奎又问。“河南陈州府,项城县,柏树集村人。”那人小心翼翼回答着。“呀,不对吧?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可是同府同县同乡同名字不会有吧?”王奎说完,那人大吃一惊。柳叶眉倒竖生气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企图?”王奎哈哈一笑:“我姓王,单名一个奎字,人称锦鸡翎。广平府,成安县人。我们县令大人就是陈州府,项城县,柏树集人。巧的很,他也叫朱文昌。请你不要再掩饰了,小妇人。”那女子见王奎识破面目,倒也不慌不忙,叹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朱文昌乃是小女夫婿,他到成安上任时,堂上父母年事已高。我便在家侍候,一月前,我家兄朱文献,从湖北卸任,家中没有了牵挂,遵父母命前来成安,为了路上方便,这才女扮男装。王相公你为何来?”王奎说道:“我本来打算一进门就直说,恐你们妇道人家疑我为妖魔鬼怪,你家朱大人因为受我牵连,遭人陷害,身陷囹圄,前几日已被拘提广平府,估计过不久就要到京。”那夫人惊道:“如此说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倒是自寻死路了。”王奎安慰说:“夫人休要烦恼,解铃还须系铃人,大人目前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待我安排你们回去,万无一失,但你们鞋弓小巧,怎么再能跋山涉水,我与你们雇一辆车,再买办一些箱笼被褥,我暗中差两个伙计,一路保护,如果遇见道路泥泞,上下险坡,断不了下车行走,如果发现有神力相助,你们不要大惊小怪,那就是我差来的。”那夫人说:“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怎么相信你呢?”王奎手一招,从袖子里钻出来一只小獾,瞬间变化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笑嘻嘻站在王奎身后。那夫人吃惊之余,还是说:“见了你的手段,我倒是有八九分相信,不过我还是坚持到成安,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王奎说:“也好,到了成安你可以找杨捕快,他是个正直人。”说完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包银子,吩咐小獾去雇车子,结算店钱。找来纸笔,在案上给杨捕快写了一封信,交给夫人,然后关上门从葫芦里叫出来牛娃娃,毛二姑俩个鬼魅。王奎吹了一口气,闭眼喃喃有词。俩个虚幻的鬼影变化成了活生生的人。吩咐说:“你们俩个用心扶持他们主仆,交给你们五鬼符一道,必须要小心警惕,回来记你们大功,如果敢生半点玩忽之心,定将你们魂魄打散,一定要小心。”二鬼说:“回来到那里交差?”王奎说道:“你们回来直接到滏口径。”说话之间,小獾已雇来车子。王奎又叮嘱车夫一番,打发夫人主仆起身,那夫人恳请同去,王奎说:“我还有重要的事,不过有我给杨捕快的信,跟我亲自去一样,况且有毛二姑,牛娃娃一路护持,但请放心。”那夫人甚是作难,被王奎催逼着上了车,起身往成安而去。王奎稍后也往滏口径而来。</div><div>走了五六十里,老天变了脸,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王奎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又走了几里,见路旁边有一间房,连忙推门进去,里边没有一个人,炕上倒是有破被褥子,地上还有一些盆碗,王奎想道:“这是有人住的地方,暂时不见房屋主人。莫管他,先把衣服用火烤干,躲过这雨歇息一下。”在房屋找到了火石,火筒,油灯。点上了灶间火,把外边湿衣服脱下来,找了个板凳支着,将门儿顶住。刚想钻进被子里暖和暖和,听的门外说:“是谁在我屋里?还不快开门。”王奎想:这是房屋主人回来了。连忙跳到地下,将门打开。门外走进了一人,身体被兽皮雨衣包裹的严严实实。手提着一个布袋,卸下雨衣,却是一个村姑打扮,粗布为衣,线绳子为带,身体不肥不瘦,面皮像两瓣桃花,大眼睛含着一汪秋水,细眉弯弯似新月,头发上斜插着几朵山菊花,小嘴唇红如丹脂。村姑进了门来也不慌,仔细打量着王奎,欣喜地问:“你怎么找到这里?啥时候来到的。”王奎疑惑说:“我冒昧问一句姑娘,你认识我?我不过是躲雨赶路人。”那村姑听罢,把手里布袋放下,让王奎坐在炕上,自己也坐在一边,娇羞地说:“还记得天齐庙的事吗?”王奎挠挠头皮一脸茫然。姑娘继续说:“那你还记得东门外谁送给你红签子吗?”王奎恍然,急忙跳下地冷静地问:“难道你是?”下边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姑娘盈盈含笑说:“不错,我就是被你搭救过的黄鼠狼,因为偷盗黄大仙爷爷的红签子,私自让小獾放了你,触动了仙规,被城隍老爷削去了仙籍。我虽然已经修了人形,阴差阳错变化成了女子,也被永远禁了法力。现如今被赶出了洞府,任凭自生自灭。”“那你为啥流落到这里?”王奎问。“你被小獾裹走后,苟大人严令县官抓了你老母亲,我央求爷爷做法搭救出来,惹怒了城隍老爷,被五甲神兵囚在滏口径,石狡窟内。昔日威风凛凛的黄大仙落了触犯仙规之罪,面壁思过。不能在涉足人世。况且你老母亲也在此地,我只好随之而来,结庐在这里,爷爷留下言语,说:秋月满盈,菊花盛开,锦鸡翎就要回归。我因此给自己取名,叫:秋月菊。一直期待你回来,也好搭救爷爷。”说完眼眶里泪水溢出来,像断了线珠子落下来。王奎眼里也涩涩的,不知道如何安慰。心里堵得慌走到门口,这时雨渐渐住了,极目远望只见白扬秋草,绿水重山,倍感伤怀说道:“此处不可久留,你一个女孩家,没有了法术,时间长了免不了成为鬼狐之物,更别说风吹日晒之苦。你先休息,让我想想。”......</div><div>两个人舍弃了茅草房,一前一后继续走着,前边山岭叠叠,曲曲径径。傍晚时分,见半山腰有一座庙,远远看去有两层院落。秋月菊说:“大哥你先慢走,我到那庙里要一碗水喝,解解渴。”王奎说:“我和你一齐到庙里歇歇。”两人走到庙前,秋月菊上前叫门,里边出来一个小道童开了门,让两人进去。刚到院中,看见从后院又走出来个道人,一打照面,三个人六只眼,彼此一看,都吃了一惊。那道人先开口问:“尊驾可是锦鸡翎王奎吗?”(待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