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过,在水进来之前

徐桂迪

<h3>所有的颠沛流离,最后都由大江走向大海,所有的生离死别,都发生在某一个码头。上了船,就是一生。</h3> <h3>我的码头是"深渡",它是撬动我人生地球的那个支点。</h3> <h3>我出生在新安江边,因新安江水库建设,从1957年开始,有了共和国第一批移民,带着不同伤痛的一群人,背井离乡,被国家安排在浙江、安徽、江西等寒无人烟的落后山区。六十多年来,我们从来没有机会停下脚步,问问对方,你痛在什么地方?是哪根杠杆撬动了人生的这个地球?</h3> <h3>隐忍不言的伤痛,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我当时的感觉就是:从一个大山搬到了另一个大山深处,那是68年的隆冬(我们家是这次移民中的最后不得不走的一批),还没到第二故乡,我的左脚大脚趾指甲冻脱落了,我的右脚现在还是风一吹就生冻疮。我爸爸忍辱负重带领全家从浙边街口坐船到安徽深渡,然后再走路到江西浮梁。伤感的画面是:奶奶牵着姐姐,爸爸背着我,妈妈怀里抱着妹妹,68年动乱的年代,没有交通工具,艰难地靠着双脚,一路走到迁居地</h3> <h3>苦不苦赶不上红军二万五,累不累超不过革命老前辈。但没有经历过这次蹉跎,都没有资格谈移民的心酸。奶奶的悲伤是:四个孩子,各分东西,女儿还赖在新安江,老大儿子一家57年第一批移到屯溪(这当中奶奶带着四岁的我坐船到深渡去大伯家)老三儿子在丽水,现在她要用&quot;三寸金莲&quot;在70多岁时跟着二儿子去终年不闻丝竹声的浮梁,只留爷爷孤坟一座。刚到的那几年悲催的画面是:奶奶在洗碗时哭,奶奶在菜园地里种菜时哭,奶奶在水边洗衣时哭。后来不哭了,就见她像祥林嫂似的,见人就说:我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几个孙子,几个孙女。我想她不说,不是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怕自己把离散的儿女忘了,抑或是离散的儿女把她忘了。</h3> <h3>我是哪里人?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我18、19岁,我在深渡坐船到故乡,浙江乡亲称我是"江西人",从68年至今江西同学介绍我时总说"浙江人",没人打招呼就变成"边缘人"。我真正的身份是"移民",而我从心里接受这个身份是前几年,无意中我先生说:你是移民的后代。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就是一代移民。这时我已年过半百,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来认可这个身份。</h3> <h3>野渡无人舟自横</h3> <h3>新安江是我挥之不去的情结,当知道"小石头户外"安排了这个行程,我就果断的报了名,先生第一次陪我户外活动,他是知道我的故事的,怕我情不自禁,事实是:近乡情更怯,我的双眼潮湿,鼻子发酸,心潮澎湃,双手发抖,全身发软。我的奶奶,我的爸爸,还有我三代人悲情的人生在这里翻篇,伤感影响祖孙三代!</h3> <h3>现在这里成为&quot;十里画廊&quot;,风景秀丽。又恰逢油菜花开之时,两岸景色装点如同彩色版一般绚丽多彩。</h3> <h3>新安江山水画廊风景区,全长约百里,景区以中国独特的徽文化与自然风光、古村落的结合著称。两岸生态环境呈现"高山林、中山茶、低山果、水中鱼"立体生态格局,徽派古民居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素有"东方多瑙河之称"的新安江穿行而过。一年四季,景色各异,似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故称之为新安江百里画廊。景区途经歙县、雄村、桃花坝(或渔粱)、浦口、南源口、坑口、樟潭、棉潭、月潭至深渡镇。沿途景点有九砂民居、三潭枇杷园、绵潭徽戏、渔鹰捕鱼、漳潭千年古樟、徽州十里红妆馆等。</h3> <h3>岸上"汉张留侯祠"。张留侯自然是汉代的张良。此人乃是刘邦的开国功臣。刘邦登基之后,张良非常识趣地归隐而去,从而避开了刘邦残杀功臣的政治运动。祠外这棵千年古樟树见证了张良,也见证了新安江的变迁</h3> <h3>用句套话来说:"神马都是浮云",但在我心里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云、这个生命的支点"深渡",总是挥之不去,它是一代移民隐忍不了的伤痛,唉,不说了,说了都是泪!</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