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抄本”

泉畔清音

<h3>  在我的书橱里,有两册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与一些中外文学名著并肩而立,显得不太协调。其实,那并不是过去岁月的记载,而是我手抄的俄国诗人普希金的长篇诗体小说《欧根.奥涅金》。</h3> <h3>  那是“文革”后期,我从广阔天地辗转进了一家机械厂当翻砂工。当时,政治气候已较为缓和,但业余生活仍枯燥乏味。于是便想方设法借书来读,凡是能借到的,不管古今中外,来者不拒,以解饥肠辘辘。</h3><h3><br></h3><h3> 一日,某同志说他有一本普希金的《欧根.奥涅金》,便立即说好借给看看。第二天,书拿来了。主人叮嘱:“千万别转借别丢失!”我一一承诺。</h3><h3><br></h3><h3> 于是,那几天的业余时间,我全交给了普希金。年轻的心为书中叙述的爱情故事所吸引。达吉娅娜、连斯基、奥丽嘉这些人物随着诗人优美动人的语言来到我的面前,他们的命运牵动着我,使我手不释卷。</h3> <h3>  谁知道,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发生了。原因是我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把书借给了别人。住同院的一位文静漂亮的姑娘来串门时发现了那本书,非要看看不可,你说怎好断然拒绝呢?再说,又不拿到大门外边去,我几乎未加多想就把书给了她。</h3><h3><br></h3><h3> 过了几天后,那姑娘一脸愁容地跑来告诉我:“书找不到了!”这怎么可能呢?我心里着急,又不好发作,只好命她再仔细寻找。被焦虑不安折腾了好几天之后,好消息终于传来。原来是她的一位女同学没打招呼顺手牵羊拿走了。望着失而复得的“欧根.奥涅金”,我差点掉下泪来。</h3> <h3>  该还书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舍不得了。我曾想厚着脸皮昧着良心对书的主人撒个谎,就说不小心丢了,量他也不能怎么着我。可转念一想,那怎么行!想来想去,办法只有一个,自己动手,抄它一本,以后想看就看,借给别人也不怕丟。</h3><h3><br></h3><h3> 说干就干,我找出两个日记本,由目录开始,一行行一页页一章章抄起来。大约抄了20多天,我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手抄本的《欧根.奥涅金》。</h3><h3><br></h3><h3>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在印刷术早已发达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一个中国的年轻人一笔一划地虔诚地抄写着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俄国诗人的长篇杰作,如果作者有灵在天,怕也会感动万分吧?起码也会稍微冲淡一些他因为爱情悲剧而过早辞世的怨愤。</h3> <h3>  我的“手抄本”,如今静静地立在书橱里,和许多中外名著一起。红色的封皮已经发暗,象征着它诞生的时代。它是简朴的,简朴得甚至不像是一本书;它又是珍贵的,珍贵得超过我所拥有的书的总和。它记录着珍藏着我年轻时的一段经历,一片挚情,常常勾起我美好的特别的回忆。</h3> <h3>原创作者:泉畔清音</h3><h3>20180330于济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