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赋》 贺铭华

铭华信笔

      《呼兰河赋》

            贺铭华

      （铭华信笔）
 
        布伦①北送，粟末②南迎。浺瀜③濆濞④，声若飙霆。滀漯⑤于崇山峻岭，淜滂⑥岸壁；蜿蜒于莽野荒原，濡润田耕。丘为黼帐⑦，树乃麾旌；激流明澈，潭水絜清。峡谷风疾，滩渚激飏熛怒；平畴浪缓，沦漪轻溅锵鸣。云遮柳暗，礁阻涛生；泱瀼⑧涓注⑨，演迤⑩渟泓⑪。吞吐蛮荒雾霈，韵格骀宕；牵萦远古鸿醇⑫，嘉采空明。重峦叠巘，几度峰回路转；凄雨迷烟，数番草黯花明。夏耽喧闹，冬浸沉凝；冲决险隘，跋涉云程。一河襟带，千里关津添锦障；百脉约集⑬，万顷漠野变昌庭⑭。
                                    
  凝岚气，纳微涓；集溪濑⑮，汇暗泉。涔滴涵容而有斯水，纤流不拒乃成大川。穿石以寻道，裂地以趋前。滋左近膏腴熟地，润远方荒野童山。野鹜单飞，波印茂林云暗觑；龟蛇⑯双卧，烟缭碧水雨斜穿。 
       孤丘⑰苦雨，旷野长烟；云遮东邑⑱，霞染西天。熏风徐送，岸边嫩柳常揖月；薄雾突袭，河内老鱼屡吐澜。林幽水静，鸢刺鹤喧；渔樵对唱，稻麦打千⑲。夜临古水，月照激流金浪起；风过大荒，星垂沃野绿波翻。登高瞩望，坐岸操弦；骋娱百鸟，流眄千帆。钓船渔火，点亮一河星燧⑳；访客野炊，氤氲两岸峰峦。烟封嘉木，时让疏林添圣境；月浸湍涛，长留籁曲叹尘寰。 
        恩泽黎庶，福惠陌阡；四时弘济，百代澧源。千里程途遥仰，渊流渺远；万钧浩瀚排空，洸瀁（21）侵天（22）。河口泻江，每见湿烟朝瀚海；山门问水，何曾紫气罩遗贤？ 
 
       商周耕猎，秦汉沦漂（23）；晋隋烽火，大唐契交。金立白城，松原沃野成畿甸（24）；清兴不咸（25），兰水澄波变御濠（26）。肃慎烟雨迷蒙，此伏彼起；靺鞨命途多舛，伏虎射雕；女真劲旅强弓，开疆拓土；满族雄风激荡，定鼎建朝。
        荒原狼唳，雪域风饕；出畋（27）陵冈，駉牧（28）隰皋（29）。食蛇撕豹，浊酒山醪；千员悍将，一代天骄。扬刀执笏，武略文韬；当年勋烈，后世衢谣。陶盆陶罐，搁浅千年迢递；石斧石刀，蕴涵万载狂飙。        
        团山（30）默默，遏隐金兵宏韵；兰水幽幽，缄藏清勇酣鏖。府仓颓废，宝塔（31）陨消；城池化土，青冢（32）陷凹。旧穴累累，屡对残阳陈憾事；锈器斑斑，常因黯夜泛红标。龟山旧曲，蛇岭（33）新涛；缁尘漠漠，云迹迢迢。先贤勋绩，隐现于苍烟深处；烈祖叮咛，飘忽在岁月端梢。衍涝频仍，漫漶千年卷帙；图书（34）隐没，荒芜百代敕条（35）。孰善脩明祖训，何能守器承祧（36）？问荒凉古渡，可有疲乏归客？觑落叶萧斋（37），谁来投宿寒宵？风雨晨昏，耆将咀嚼荣辱史；汐潮起落，寒儒慨叹盛衰朝……    
        若夫河飘岚絮，天罩彩裙；远山靉霼（38），近水氤氲。沐朝暾之畅爽，登西岗而凝颦。潏波淘滤，芳躅（39）传薪；骏雄雅士，际会风云。腥风血雨，铸就几朝悍将；绿水青山，滋蕃数代儒根。文魁徒单镒（40），考棚拔萃，笔压塞北八千客；武帅金兀术（41），战场逞威，棒断江南百万魂。状元一个，金代北国惊翘楚；教授千名（42），当今雪邑（43）现集群。栋桴擎厦，杞梓盈林。渊源久远，典籍纷纭。官学兴旺，遍设杏坛追邹鲁（44）；雅化（45）昌繁，广开辞场（46）育鸾麟（47）。兴文授课乌珍布（48），高徒广布；论史著书富永阿（49），俊彦出新。石公高钓（50），勋望渐随流水去；萧女悄吟（51），嘉声每逐谥名洇。赶庙会，放河灯；唱台戏，敬龙神。《小城三月》，《夜风》《桥》上吟《春曲》（52）；《商市街》边，《跋涉》途中颂《族魂》（53）。廼莹（54）才女，张氏墨痕；百万文字，一代文尊。传袭賡续（55），砥礪陶甄（56）；雅风蔚起，文脉长存。命途多舛，参透红尘《生死场》（57）；天性神聪，洞察闇世进出人。
 
        尔其拦河坝固，排灌堤长；虹桥横卧，帆影飞扬。兰水因时而易，兰城因势而强。池映旧居，波光潋滟千家旺；湖湿新野，树势扶疏百业昌。夹岸平畴，膏田沃壤；霞拥雨赞，地佑天襄。青禾起浪，丰稔农家梦境；壮鲤兴波，熨帖渔父肝肠。
        楼群林立，厂店成行；闾阎廛肆，物阜民康。客商辐辏，城敞胸襟迎远客；车辆喧阗，人涵宇量举觥觞。枭盯虎眺，鹤翥鹰扬；蛟飞蜃吐，云起龙骧。鸿猷远瞩，独运匠心挥巨擘；食蓼忘辛（58），闯关夺隘向成康（59）。
        嗟乎！青山苍苍，古水泱泱；泽被后世，山高水长。垂髫之际，每望龟山而耽畅想；花甲届年，常思兰水而厌琼浆。少负不羁之志，长无乡曲之彰（60）；成憾孤高之态，老乏鼓胀之囊。天涯路远，绿鬓漂成银发；暮境时临，紫烟渝变黄粱。叹一身之飘泊，愧半世之迷茫。今发瓦缶（61）之懦响，聊慰离人之神伤。  
诗曰：
缓摇细浪岸边风，
碧水当年血染红。
古渡常移青壮影，
荒斋鲜觑病残鸿。
长烟几度封河面，
籁曲多曾透宇穹。
闾巷闲聊宗弼事（62），
渔樵眼里落霜枫。
 
（本赋依《词林正韵》，但没有受个别入声字之束缚。）

 注释：
① 布伦：即“布伦山”。小兴安岭又称为“布伦山”，呼兰河发源地。
② 粟末：即松花江。松花江上游（哈尔滨段至长白山发源地）古时称为“粟末水”。
③ 浺瀜：[chōng róng] 水深广貌。
④ 濆濞：[pēn bì] 水势汹涌澎湃。
⑤ 滀漯：[chù luò] 水集聚貌。
⑥ 淜滂：[péng pāng] 风击物声。
⑦ 黼帐：[fǔ zhàng] 犹华帐。
⑧ 泱瀼：[yāng ráng] 水流动貌。
⑨ 涓注：[ juān zhù ] 细小的水流。
⑩ 演迤：[yǎn yǐ] 绵延不绝貌。
⑪ 渟泓：[tíng hóng] 积水深貌。
⑫ 鸿醇：[hóng chún ] 1.博大淳厚。2.指美好的德行和淳朴的风化。
⑬ 百脉约集：呼兰河古称“忽拉温江”。从发源地到呼兰河口全长523公里，有大小支流近百条。
⑭ 昌庭：大庭，广庭。
 
⑮ 溪濑：[xī lài] 溪水。
⑯ 龟蛇：龟山和蛇山。龟山即团山，因山形极像一只伏卧的乌龟，故有此称。坐落在呼兰河东岸、距呼兰区12公里的孟家乡附近。蛇山（又称“拉哈山”或“蛇岭”），在团山对岸，属兰西县境内，山脊呈南北走向，从呼兰区方向望去，就像一条俯卧的长蛇在吸水，因而得名。
 ⑰ 孤丘：这里指团山。
⑱ 东邑：这里指呼兰城。
⑲ 打千：清代男子下对上请安时所通行的礼节，施礼者左膝前屈，大腿后弯，上体稍向前俯，右手下垂，这是一种介乎作揖和下跪之间的礼节。这里是指成熟的稻穗和麦穗垂下头来在风中摇晃。
⑳ 星燧：[xīng suì] 星火，小火点。
（21）洸瀁[guāng yǎng] 犹恣肆、放纵。
（22）侵天：逼近云天。极言其高。
 （23）沦漂：漂泊沦落。（24）畿甸：[jī diàn]  1.指京城地区：2.泛指京城郊外的地方。（25）不咸：即长白山。长白山古称不咸山。据《山海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有肃慎氏之国”。（26）御濠：濠同“壕”。 御濠即指皇家护城河。（27）出畋：[chū tián]出外打猎。（28）駉牧：[jiōng mù] 放牧。亦指牧苑。
（29）隰皋：[xí gāo]水边低湿之地。
（30）团山：在呼兰区西北孟家乡境内，呼兰河东岸。团山附近留有大量辽金时代的遗址、遗物和遗迹。据考察，团山地下还叠压着原始社会的遗址和遗物。
（31）宝塔：团山上原有一座七级浮屠宝塔，后因岁月侵蚀而倾颓。
（32）青冢：团山上原有一座大坟，据说是辽金时代一位“公主”的墓葬，“文革”前塌陷。
（33）蛇岭：团山河西对岸有一座长蛇状的矮山，叫拉哈山，又被当地人称为“蛇山”或“蛇岭”。
（34）图书：即“河图”、“洛书”。出自《易·系辞上》：“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传说伏羲氏时，有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有神龟从洛水出现，背负“洛书”。伏羲根据这种“图”、“书”画成八卦，后来周文王又依据伏羲八卦研究成文王八卦和六十四卦，并分别写了卦辞。 河图与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历来被认为是河洛文化的滥觞。
（35）敕条：[chì tiáo] 朝廷所颁列的法律条款。
（36）守器承祧：[chéng tiāo]承继奉祀祖先的宗庙、法度和基业，谓之“守器承祧”。
（37）萧斋：古人常称寺庙、书房、住宅为“萧斋”。
 
（38）靉霼：[ài xì] 犹依稀、不明貌。
（39）芳躅：[fāng zhú] 指前贤的踪迹。
（40）徒单镒：女真人政治家，曾中过状元，一直任金朝高官，智慧出众。谋略过人。据说青年时曾在呼兰地区生活过。
（41）金兀术：完颜宗弼，金朝名将、开国功臣，至今在呼兰地区还留有他
的城池、运粮河、粮仓、墓葬群等遗址遗迹和动人传说。
（42）教授千名：呼兰一直享有“教授之乡”之美誉。
（43）雪邑：指呼兰，与“冰城”对应。
（44）邹鲁：邹国、鲁国的并称。邹，孟子故乡；鲁，孔子故乡。后因以“邹鲁”指文化昌盛之地，礼仪之邦。呼兰历史上素有“江省邹鲁”及文化教育“甲于江省”的美誉。
（45）雅化：纯正的教化。
（46）辞场：犹文坛。
（47）鸾麟：比喻贤俊博雅之士。
（48）乌珍布：呼兰历史文化名人，以崇尚和传播儒学著称。
（49）富永阿：呼兰历史文化名人，以著书论史著称。
（50）石公高钓：“石公”是指上世纪二十年代驻呼兰陆军中将绥海镇守使石得山将军。“高钓”：是指一九二四年由石得山修建的娱乐场所“钓鱼台”。
（51）萧女悄吟：萧红曾以“悄吟”做过笔名。
（52）《小城三月》、《夜风》、《桥》、《春曲》都是萧红的作品。
（53）《商市街》、《跋涉》、《民族魂》都是萧红的作品。
（54）廼莹：张廼莹，萧红的原名。
（55）传袭賡续：[chuán shàn gēng xù] 传袭：传授承袭；賡续：继续。
（56）砥礪陶甄：比喻磨炼、勉励、陶冶、教化。
（57）《生死场》：萧红的作品。
 
（58）食蓼忘辛：吃惯了蓼[ liǎo]（一种有辣味的草），就不感到蓼是辣的了。比喻人为了所好和追求而不辞辛苦。
（59）成康：周成王与周康王的并称。史称其时天下安宁，刑措不用，故用以称至治之世。
（60）乡曲之彰：意即乡里、故乡的夸奖和称誉。
（61）瓦缶：指陶器，发出的声音很低沉。
（62）宗弼：完颜宗弼，就是金兀术。女真族，太祖完颜阿骨打第四子，金朝名将，开国功臣。有胆略，善射，勇猛过人。

 
【作者文事简介：贺铭华（铭华信笔），在新闻出版单位供职多年 ; 曾任多家媒体（包括《北方文学》、《黑龙江晨报》等纸媒）专栏作家 ; 出版个人著作六部 ; 公开发表数百篇文章，其中过半数文章被全国各类报刊转载 ; 六篇文章曾连年被评为“中国年度最佳杂文” ; 四篇文章被用作国内多省市中考、高考模拟范文 ; 两篇文章被选入全国性初、高中阅读教材 ; 曾被权威媒体通过票选评为“全国最受欢迎的十大杂文家”（前五）。】

呼兰河丰水期

呼兰河枯水期

萧红故居

呼兰河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