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杨树毛的味道

程昉

今天做了饺子去看栾先生，走在路上，闻到了杨树毛的味道，恍然，春天到了。

毛毛细雨，地上落满了灰色褐色的杨树毛，在湿润的地面上安静地待着。

原来春天已来了许久。

小时候，树很多，开了春，放学便跟着母亲和邻居阿姨去路边捡杨树毛，其实，那不是杨树的毛，是它的花序，像绿油油的毛毛虫，绒绒的落在地上，带着一股子的清新味道。母亲爱干净，便拿着小竹竿轻轻敲打树枝，待落下便催着我拾到篮子里。

小孩玩儿兴大，边捡边拿着杨树毛编手链，串耳环，不亦乐乎，追追赶赶，待天快黑，大人催了，再嬉皮笑脸地往家里奔。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饭桌上便多了道菜—凉拌杨树毛。汆烫过的杨树毛颜色变得深了些，待晾凉了，便切一刀装在盆里，放上蒜泥，盐，醋，最后来勺老油一浇，拌匀算是齐活儿。

以前家里没有冰箱，打回来的杨树毛汆烫后没法长久保存便烂掉了，只能在头几天尝尝鲜，每年春天，我都要惦记树上的杨树毛。

后来，生活好了，冰箱大了，只是杨树越来越少了，因为杨絮满天飞让人有些恼火，很多城市渐渐放下杨树去种植既能绿化又能环保的行道树。母亲倒是乐观，不声不响在老家的院子里种上了几棵，开了春，那杨树毛够她忙活一阵子。

曾经有一次回家，正赶上母亲汆杨树毛，一盆两盆的，父亲当副手，俩人在小厨房烧着地锅，杨树毛放进开水，来回搅拌，停个一分多钟就麻利地捞到冷水里，煮过了，杨树毛就会变成灰褐色，口感也大打折扣。待汆烫完，再把冷水中的杨树毛攥出水分，攥成团子，放进保鲜袋里，然后依次码好，冻在冰箱里，送邻居，送亲戚，我们回家也带上三两包，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厨房里升腾的蒸汽，眼窝子总会湿润。

工作了，很久没有安静地走过一条街，去慢慢体会四季的味道了，今天倒是别有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