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就在脚下

清秋

在本该上大学的年龄，却未踏进大学校门半步，这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结。为了圆自己的大学梦，1994年到1997年我在北京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学习了三年服装设计与制作。时隔十年后的2005年，我又在上海服装进修学院的高研班学习了CAD服装设计和立体设计。

结缘于服装设计以后，河北省冀中能源邢矿集团（原邢台矿务局）文工团和东庞文工团有大型的演出活动时，许多时候，由河北省歌舞团的导演为其编排的节目所用的服装，多为我设计。那时候这些企业一些体育赛事开幕式上的大型舞蹈（有的是百人以上的舞蹈）的服装，有许多也是由我设计。2001年，邢台矿务局文工团代表全国煤炭系统参加了“文化部春节联欢晚会”的演出，演出的唯一一个节目的舞蹈服，也出自我手。自己的作品能出现在中央电视台正月初一黄金时段的“文化部春节联欢晚会”上，对历尽坎坷的我而言，当时那种成就感随着舞者的翩翩起舞弥漫在心头，也就在所难免了。因经常和文工团打交道，结识了当时负责邢台矿务局文工团工作的宣传部部长袁付国。有一天袁部长邀我和几个朋友去他画室看他画的画，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一个画家。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走进袁部长画室的那一刻，竟是我步入书画界的一个开始。

因为喜欢袁付国老师（后来随书画界的人们对他的称呼）的绘画风格，就经常去他画室看他画画。他的画看多了，他的绘画之道听多了，他推荐的绘画书看多了，对绘画意义之所在也就明白了许多。在不知不觉中，我竟有了想以文字的形式来评说一下袁老师绘画作品的想法。在我鼓起勇气准备把这个想法告诉袁老师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不定了！我唯恐生性耿直的袁老师会以直言不讳之词来打击我的积极性。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不但没给我泼冷水，还极力地支持我，鼓励我。

有些事情，在做之前只觉得已是成竹在胸，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全然不是如之前所想，原来写美术评论远比写一篇散文要难得多！有几次，我写着写着竟有了要放弃的念头！可一想到自己放出去的大话，一想到袁老师的信任，我这种打退堂鼓的念头就又转瞬即逝了。

那时候我写东西用的还是稿纸，最终成了文的只有一千五百多个字的那篇《画贵自立》，稿纸修修改改地用了有好几十张。我把自以为写得不错的成稿拿给一个搞书画评论的朋友看，他言里言外流露出来的是写得不怎么样。生性好强、追求完美、不愿意第一篇美术评论就遭冷遇的我，以挥泪斩马谡的心情枪毙了成稿，又重打锣鼓重唱戏。

一个多星期后，一篇全新的《画贵自立》出炉了，不久就发表在《邢台日报》上。《画贵自立》刊出后接踵而至的是褒奖，还有我没有想到的质疑。邢台日报社的副总编，说我文笔好，通篇文章语言流畅简洁，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需要改。而在背后质疑的究竟有多少，我不得而知，我只“领教”了一个让我受了益的面对面的质疑。那位当面对我提出质疑的，是一位倒腾书画作品多年、和我父亲属同龄人的长者。长者当着我一个朋友的面，手举着那份载有《画贵自立》的报纸，不停地晃动着冲我说:“我都不信这篇文章是你写的！我是邢台书画界的元老，我画儿见得比你多，书看得比你多，我都写不了，你怎么就能写？”听了长者的这番话，涵养功夫修炼得并没有多深的我，七窍生烟，怒气冲天！我几乎是以带着哭腔的语调语无伦次地反驳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书没有你看得多？我见的画是没你多，但不等于我对袁老师的画了解得比你少!为什么你不能写，我就一定也不能写呢？”我嘴巴就像机关枪，“叭叭叭”地回击着他，并报出好多我看过的美术类书籍的书名，包括《画贵自立》中提到的书，质问他看过没有。我还逼问他：“我看书做笔记，你做吗？”长者被我回击得哑口无言，表情尴尬，可我依旧怒火未平。

我因这位自以为是的长者的质疑联想了许多！我甚至还因此而独处一隅让委屈的眼泪肆意地挥洒。但就在我还未拂尽斑斑泪痕的刹那间，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长者这样质疑我，那是好事啊，那说明他也认为这篇文章写得好，他那是不自知地肯定了我。再者，回击这种质疑，不应该是暗自伤神，应该是以更好的自己来证明我很棒！要有常春藤的精神，即便生来没有翅膀，也要沿着墙壁往上攀爬！

几年之后，这位长者在一个有着十几个人的聚会中以他惯有的大嗓门说道：“牛洁这个女人不简单！我以前只以为她也就是一个绣花枕头，没想到她却有着女人的魅力，男人的魄力！”说着，喜京剧的他，竟唱起了在《沙家浜》“智斗”那一场戏中刁德一的一句唱段——“这个女人不寻常！”

我特别喜欢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写的那段——“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就我而言，一篇文章的发表，引来的不同的声音，那都是一种鞭策，鞭策着我勇往直前!我既然喜欢上了美术评论，那么作为一个“半道出家”的人，我必须要付出比科班出身的人更多的努力！“做诗不难，解诗乃难也。”解画者亦如此。解画人既要有独到的眼力，又要有实力——丰富的艺术积累、深厚的写作功底、一定的绘画基础。只有这样才有能力去客观地表达对艺术的评判。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为了提升自己，可以说那几年我手不释卷地恶补了不少“文化功课”。像《世界艺术史》（5卷）、《中国绘画通史》（上下）、《中国画学全史》《中国画要论》《中国书画论丛书》《中国书画名家画语图解》《你应该读懂的100幅中国名画》《你应该读懂的100幅世界名画》《中国哲学简史》（冯友兰）、《四库全书》《文心雕龙》《诗品集注》（增订本，上下）、《当代哲学经典》《美学》（黑格尔著，3卷）、《判断力批判》《毕加索传》《梵高传》等都是我在那时候读的。像一些美术杂志如《美术观察》《画刊》几乎是每期必看。读书笔记我做了好几本。有的书我不知读过多少遍！刘勰的《文心雕龙》、宗白华的《美学散步》和陈传席的《西山论道集》等就被我翻阅得面目全非——封面摇摇欲坠、内页的边角都毛了边，特别是《文心雕龙》的内页，不但折了角毛了边，红道画得多，密密麻麻的注解也几乎占满了内页的空白处。为了挤时间多看书，我随身背的一个大包就像我的一个可移动的书柜，里面永远装着我正在读的书。在等公交车和坐公交车时，我甚至不在意别人是不是会以为我在这种场合看书那是在作秀，也手捧着一本书在读。在公交车上因看书看得太专注坐过了站，那是常有的事。如果有一天没看书，我就会觉得那是一种罪过。

因了我自己的那份追求，也因了袁付国老师的引荐，我结识了邢台市很多知名的书画家和文化人士。这些书画大家通晓中外美术史、绘画理论，精通源远流长的中国传统经典文化。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探讨，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从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和他们相处，拓宽了我的视野，提升了我的文化品位。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书画家找我为他们写评论。有的画家出版的画集里有我的评论；有的画家请我为画集设计封面；有的网络媒体宣传某一位画家时采用的是我为这位画家写的评论；报刊杂志时有约稿；市文广新局主办的画展的前言、领导的讲话稿，包括市书画院出的一些画册的前言等，多数都是由我来写。2017年春天，邢台市人大主任让邢台日报社宣传一位毕业于天津美院（原河北美院）的七十多岁的邢台籍老画家的事迹。报社副总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并陪我一起登门拜访了这位老画家。一个多星期后，《身居陋室，神游山川》见诸报端。

2010年邢台市成立文艺评论家协会，我被任命为协会理事，我成了文艺评论家协会书画评论部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女性。之后，我被邢台市文广旅局的邢台市书画院任命为副院长、艺术评论委员会主任；被中国黄宾虹山水艺术研究院邢台分院聘为名誉院长；被河北省美术家协会和邢台市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被在邢台颇有影响力的“李清洲绘画艺术研修班”聘为助教：兼做了杂志《邢襄文化》的编委委员。2016年4月末，我为邢台市书画院成立26周年举办的“‘春华秋实’名家展”主持了研讨会，而那次参展的多是在全国乃至世界有一定影响力的艺术家。那次的研讨会结束后，市人大主任、市文广新局局长、市历届美协主席等领导和与会的艺术家们，给予了我极高的评价。自那以后，我在多个画展中被安排为观展的领导和嘉宾们讲解展出的作品。

现在我在研习画理画论的同时，还兼习行书和写意山水、花鸟画。2017年7月，我的首幅作品在邢台市纪念“建军90周年暨迎庆党的十九大书画展”展出。开幕式那天，市人大主任指着我那副四尺整张的写意水墨《墨韵》说：“画得大气，不像一个女孩子画的！”一个毕业于美术院校的90后男孩专门找到我问道：“您就是牛洁老师吧？我特别喜欢您那幅画！”邢台市电影公司总经理说：“我一进入展厅就看这幅画好，我还专门拍了照。”邢台军需学院的一位美术老师在那次画展之后多次约我一起去参加他组织的笔会。2018年10月31日的“邢台市美术工作者作品展”和2019年元月11日的“京津冀豫太行山书画作品邀请展”筹展的时候，我们书画院院长第一时间通知我参展，并叮嘱我在布展的时候选个显眼的地方挂我的画。在“京晋冀豫太行山书画作品邀请展”的开幕式上，邢台市分管文教的副市长亲自为我颁发了作品入选荣誉证书。我展出的两幅作品《瑞雪染太行》和《山峦叠嶂》更是得到了书画界同仁们的一致好评。一位出生在绘画世家的画家评价我的画说：“牛洁一出手就把画画得这么好，她这是不给人家那些画了几十年画的画家们留出路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洗礼，经过这么多年的拼搏进取，我收获了很多意外的“果实”。这让我更加坚信“人的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莫嫌天涯海角远，但肯摇鞭有到时！”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和伯乐不是别人，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在人生路上留下的那一串串坚实的脚印！

△2010年邢台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成立

（第二排左二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