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四十

春骁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过了四十个春秋。都说男人四十是道坎，最初我并不相信。如今终于真正捱到了自己，才发觉这话真的在理，不仅真切体味到了土埋半截、压力山大的滋味，也慢慢感受到了人到中年的无奈与感喟、成就与责任。

四十这个数字按理说也并非是多么的老态龙钟，却偏偏能让大多数曾经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男人们在此打个趔趄，甚至生出些许茫然与困惑、惆怅与感慨来，进而时常也会埋怨一句岁月的无情，感叹一声人生的苦短，弹奏一曲生命的忧伤。

曾经的黑发已于悄然之间被岁月染白，尽管只是一丝半缕，却也浸染着雪雨风霜的痕迹，沉重得让原本俊朗挺拔的身姿，在不经意间有了些许不太完美的弧度，就连年轻时一直上扬的眉毛，也开始出现了拐点，尽管不是很重，却也无意中把眼角挤压出了几道浅浅的皱纹。

心如潮水到了此时，也成了一句对以往心态近似划时代意义的阶段性总结，一边是钱塘潮水般的奋斗激情，一边是静若止水的欲望和心境。不是自己了无上进之心，而是终于明白了男人四十不惑的真正内涵，同时也学会了用现实来丈量感觉上已不再漫长的后半截人生。

闲暇之余，常常感叹那个几年前还尚可抱于胸前、抗在肩头嬉戏的孩子，此时已经成长为或腼腆而英俊，或清纯而柔美的少年。从他们的骨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曾经熟悉和有过的儿时影像，且会自觉不自觉地让这种潜藏心底已久的影像，不断地在自己的记忆中发酵、酝酿和过滤，进而转化为一种滋心润肺的甜蜜、幸福和满足，并迅速漫过全身，荡于心间，向上冲出自己的躯体，绽放出一朵真实而灿烂的笑容。

曾经养育自己的那栋老屋已经开始散发出一丝丝陈腐的味道，岁月把父母的面孔雕琢得满是皱纹，往日那双灵巧的手，再也调不出记忆里溢流于小巷中的浓浓的饭菜之香。尽管他们浑浊的眼神中，依然饱含着对子女们的那份牵挂与惦念，但这份牵挂与惦念却如同被经历了一场时空转换，让自己时常错把父母当成了一双尚未懂事、不能自理的孩子，生怕他们有个什么闪失。透过这种认识上的错位，父母哺育襁褓中子女的影像不时之间在我眼前闪现，也终于让我明白老人与孩子其实都一样的脆弱与无助，都需要亲情的呵护与抚慰，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更靠近人生的起点，一个将临近生命的终点。

如果把30岁作为男人成家立业的终点，那么40岁就应该是男人履行责任真正意义上的起点。由此看来，所谓的男人四十是道坎，其中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并非特指身体健康状况，更重要的是预示着肩头的担子会更加沉重，经历的磨难会更加频繁，要不就鼓足勇气挺过去，要不就不堪重负被压趴下。挺过去的未必就是英雄，趴下的也未必就是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