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露天电影

清风煮茶

<h3>文:张全刚</h3><h3>图: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h3> <h3>  昨晚饭罢去散步,走到西头的新公路,偶然看见地上有人用白灰写了一个“惠”字,还画了大大的圈。禁不住微笑,心想,这年月,居然还会有人用这种方式占地儿。儿时看露天电影的那些旧事儿,石投苏水般,慢慢漾开,氤氲成暖暖的溪水,从远方缓缓流近。</h3> <h3>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正是我呼扇着露屁股的大棉裤,整天吹鼻涕泡的年纪。记得村里大队部前面有一大块空地,那里是全村开大会的地方。每回村里有大事要商量,村长就会扯着他的公鸭嗓子,用那个架在队部门口大杨树叉上的大喇叭喊话,把全村人都叫到那里去开会。每年,也总会有那么几回,大队会在这块空地组织放几场电影。那年头,看这种露天电影就算是全村人平时最好的娱乐活动了。</h3> <h3>  每次听到大喇叭里传出今晚大队放电影的老腔调,那天的晚饭就指定是吃不安稳了。早早的,就会缠着娘赶紧做饭,生怕耽误了晚上的电影。娘就会指着我的鼻子笑骂,电影比你亲娘还亲,别吃饭了,赶紧滚。说着话,就加紧了手里的动作,麻利地炒菜烧汤。</h3> <h3>  这时候,我是绝不会挑剔饭菜好不好吃的,胡乱扒拉几口,拎个小板凳就蹦蹦跳跳地往大场上跑。好像再晚一点,就没地儿了似的。其实,那会的日头还是老高呢。</h3> <h3>  大场上,只有零星的几个孩子。不过,几乎每次都会有几个消息灵通的,鬼知道他们听谁说的。早早的,地上就会有几个大大的圈,用石灰画的,圈里写着“有人”两个大字。那块地方,别人是不能再占用的,否则便会引发一场争吵,晚上的电影就看不安生。后来,我也学会了,提前到那,掏出来从黑板底下捡来的一小截粉笔头,也在地上画个圈,给娘或者没来到的死党占块地方。</h3> <h3>  其实也没什么更好的影片,大都是一些黑白的老片子,彩色电影不多。一部《地道战》或者《神秘的大佛》就会反反复复放好多遍。不过,也根本没人介意,这也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看电影的兴致。或许,那会就是为了热闹和好玩罢。</h3> <h3>  那时候,电影队的负责人是村里一队的惠绍良,后来,他俩儿子接替他继续放电影。电影队里还有个姓刘的,能写会画,在我们那些小屁孩心里,他就是大大的文化人,我们看着他,那眼神温柔地都能滴出水来,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不要不要的。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就会骑着老式的大架自行车,后座上带着放映机和银幕,来到大场开始准备。刚好,村部门前有两棵大杨树,他们就用四根长绳,系住银幕的四个角,拉紧,牢牢地拴在树上,旁边再挂上喇叭。银幕好大啊,黑色的边框,中间是厚厚的白帆布。待他们搭好银幕,早去的几个调皮蛋,就会上去用手去摸一把,心里那个美,就像是怀里抱着了一个蜜糖罐。放映机就放在从大队部抬来的八仙桌上,旁边码好几个大大的圆铁圈。后来,我知道那东西叫胶卷,银幕上的东西都是从那里出来的。</h3> <h3>  终于等到开映了,从放映机射里出一束光,怎么到了银幕上,就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小人还有山水大炮?又纳闷又觉得神奇。有一回,我专门挤到放映机前,傻傻地问,这是咋回事啊?放电影的就笑呵呵地跟我说,小人都是藏在这个机子里的呢。我就撇撇嘴,竟会骗人,这么多人,根本装不下嘛,然后就怏怏地挤回去继续看我的电影。</h3> <h3>  一部电影往往得分三四节,就得有三四个片子才能放完。片子都是缠在一个圆轱辘上,一节放完,再换另一节,这叫换片子。换片子的当口,放映机射出来的光就是白色的,个子高一点的,就会趁机伸出手,在那束光里拼命地晃,银幕上就会出现许多大大小小的狗爪子,真过瘾。如果位置刚好,我也会踩在板凳上,把我的手伸得长长的,使劲在那束光里晃,就像是自己也演了一场电影,心里美极了。</h3> <h3>  有时候,也会碰巧有两个村一块放电影。片子就一套,就必须两个村子互相交换着放,这个村子先放,然后再拿去给另一个村放,我们管这叫“跑片子”。要是两个村离得远,往往会等上一段时间。暂停的时候就热闹了,找孩子的母亲就会满场子转,一边呼喊娃儿的名字,一边扒拉着人群,找自己的孩子。很多时候,娘都是在这个点才能忙完家里的活计,腾出空来,到大场上来寻我。</h3> <h3>  这会也是熊孩子们最放松的时候,叮嘱好身边的死党一定要看好板凳,回来一准给你好东西吃哈,方才使劲从人缝里头往外挤。呀,大场上原来已这么多人,黑压压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头。好容易才挤到卖糖果的小摊前,从内衣袋里摸出一毛钱递过去,买点糖果或者瓜子,紧紧捂住口袋再挤回去。然后,下一节电影就更有味道了,主要就是嗑瓜子吃糖果,叽叽喳喳地闹。至于电影的内容,早已烂熟,不用再紧盯着看,背都能背出来。</h3> <h3>  电影快放完,大场上就会一阵骚乱,姐姐喊弟弟的,爹娘找孩子的,呼唤声就像田野里有风吹过的麦浪,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然而,孩子们还是不愿意离开,要直等到电影完全结束,荧幕上抖出巨大的“完”字,并听见那个放映队的师傅在喇叭里宣布,今晚电影到此结束,方才极不情愿地被大人硬拉着回家。如果还能听到一句“明晚继续观看”,那一准会两眼放光,欢呼雀跃了。</h3> <h3>  如今,镇文化站偶尔也会组织电影下乡活动,不过,这都是政治任务,常常都是放电影的比看电影的人还多。原先的放映队也早已解散,露天电影基本淡出我们的生活。放电影的刘师傅,也早已转行,早先开了一间画像馆,专门给人画像。后来生意不太好,又在老街开了一家小花店,我几乎每天都会从门前经过,看情形收入应该还算不错。我想,他应该跟我一样,也挺怀念那段纯净的时光吧。</h3> <h3>  而我,已至少有二十年没再看过这种露天电影了。更何况,随着电视、VCD、电脑、智能手机的逐步普及,各种网络视频应有尽有,在家里就能看到想看的电影电视,谁还会愿意再去挤电影院呢,即使是那种封闭式的高档影院,生意恐怕也挺惨淡吧。</h3> <h3>  其实,客观地说,现在的电影拍得比当初更精彩,也更震撼,声光音效搭配完美,完全可以说是视觉盛宴。可为什么人们就没有了当初的那种近乎疯狂的热情了呢?偶尔去影院看一次,我也再找不到当初挤露天电影的那种快乐和兴奋。究竟,是我老了还是我的心性变了呢?</h3><h3> 2018-3-16于古城</h3> <h3>扫码关注墨痕,阅读更多精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