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枝

汉晋斋

枝子，有啥好画的？

其实到了山里头，当我静静的欣赏那些枝子，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看时，那些密密沉沉的簇拥的野丛枝子，树枝子，就发现纵横旁逸有所象，穿插长短有所依，错落参差有姿致……筋骨凸显，或虬曲劲挺，或古拙优雅……

于是，涌上一个念想 : 画枝！

就在戊戌三月中旬的一天早晨，我来到了家乡的山上，是时，夜间曾下过一阵毛毛雨。山上的微风吹了来，带着些许温润，使人感到丝丝缕缕的清爽，柔柔软软的凉意。

而遍布在土坡间，白石上，断崖边的迎春花枝子，棱形的，青绿色的长长的伸延而去，又垂下去，轻轻的颤动着，星星点点的花苞对生缀在枝上，黄绿之间又有微微的褐紫，娇嫩可人，丽雅，又挂着些细细的水珠儿，油亮亮的，折射着七彩的光，似乎能感受到一种内心的律动，正释放着生命的能量，也许一夜春风又起，千朵万朵金色的花儿就开了。

于是，人就有了盼望，心情随着春意萌发，人们漫步在春光里，也就高兴起来了！

一枝枝子从堰头上伸展过来，优雅的，颤悠悠的，光滑柔润，泛着亮的光泽，上头布着细细的白点儿，而枝头上一个又一个褐色的小花骨朵，极嫩，极细的花已慢慢开放……

不在于小，不在于细，从微粒子结合，融汇，孕育生命，从而生长出奇迹。

这便是大自然的奥妙所在，无需谁知，无需谁解，感时而生，顺势而长，淡然然，静静的，生机勃勃，生动地传达出独具个性变化的自然形态，展示出属于自己的风景和色彩！

与此同时，法桐的枝子也欣欣然向着天空，四周长去。

当专注于它的某一枝子时，只见那斜伸的枝子组合成不同的几何空间，又辉映于天空的云片中，增强了空间感，再巧妙自然地搭配成具有画意的“女“字构成，这便形成了审美的趣味。

以此类推，不仅联想到其它的物种枝子，比如桃枝，杏枝，梅枝等，虽不能完全做比较，但交叉，伸缩，长短，斜直，弯曲等组合，却有同工异曲之妙。

现在使人感兴趣的是枝子上那几个垂挂的小圆球，呈刺状，似一个又一个汤圆。

且不去探究其生长过程，而垂挂在枝上，历经秋冬，狂风暴雨，酷寒大雪，摇摇欲坠，然完好无损。无风自动，悠然而自得，像个小玲铛，要发出声响，像个圆宝，永远有着无解的生命密码。

那连接枝子和小圆球的，是一条长约10-15厘米左右的果柄，直经约一毫米，捻开才发现，中心细柱，被一层10-13条不等的细线裹住，细如金丝，柔韧有度，弹性有加，即便中心柄柱断开，凭借10几条丝线紧连，大风亦无惧了。

这不仅使人一怔 : 多奇妙呀，十几条丝线紧裹果柄，运用每一根线的应力，合围齐力，团结一致，每一条线又是生命营养之线，就那样坚定的，坚强的支撑于数倍大的刺状圈球！这不正是顽强不屈，团结奋进，责任使命的象征么?

再看法桐枝子以及刺状圆球，油然而生出敬畏感佩之情。

枝枝情意，垂挂圆满的小球儿，在蓝色的天空背景下，像一颗颗宝玉闪着光茫，又像夜空中眨着眼睛的星星。

那刺状昭示只能远观而不能把玩，这又不禁延伸出一句话，“玖瑰花好看，小心它的刺“，这枝子的形象及圆融的坚果刺球，似乎予人无尽的启示和遐思了！！

而在书法家的笔下，那些光洁圆厚的流畅的枝子，似乎成为笔下应心奔放流动的线条了。

那是具有生命的，具有动感的，在茂密的，似乎无序中做着理顺，在曲折迂回里交集，在冗繁中精简提练，在节疤，折交，折挫下，寻找节奏的快慢。

于是呈现象外之意，那些枝子有了新的意境，诚所谓眼中的枝子，胸中的枝子，心中的枝子了。

当东方出现了魚肚白，月牙儿还挂在空中，长尾灰喜鹊欢叫着掠空而过，一枝枝子独出，向上，向远，诗人们似乎看到了遥远，看到了萌萌的树芽，也许那就是心中欲动的精灵，是春光里停在枝上的诗句，亦或悦耳的音符了！

而当高远的天空上飘动着层层的白云，阳光从云隙间投射下来，那些树枝子的影子投在地上，则又像一幅又一幅的图画了。

似乎是一本光影教案，让人体悟顺光，逆光，高光，侧光，阴影的幻化，便于进一步捕捉物体与光影的瞬间了。

不再觉得玄幻，而是一种真切的实在，枝子又一次予人平添了某种意绪和情趣，又自然走进了人的脑屏上，清晰地印在那儿！枝子又一次觉得不平凡了。

不是么？遥远的天空一望无际，淡淡的蓝色平静悦目，树枝子神情自乐地立于其间，明暗分明，冷暖对比明确，繁简随其形，伸展随其势，虽然色彩并不丰富，却浓淡适中，虚实相生，像首淡雅的小诗，浪漫而唯美，正抒发着内心的感情，像一幅田园风景小画，寄与家乡人们的许多情思……它们坚定与柔情并重，充溢着温暖，怎不叫人去看呢，怎不叫人喜爱呢！

枝子，从远处走进眼帘，又走进家乡人们日常的生活里……

在我老家的山坡上，山榆，荆棵，酸枣……满山遍野的，这些野生的丛枝，枝条高挑，粗细匀称，色泽或青灰，或褐色，且有一定的柔韧度，秋天选材收割，常用来编制日常生活用具。

山村里，有许多人是这方面的巧工能手。我的爷爷便是其中之一。所编的筐子，有大的，小的，还有提篮，菜篮，饭篮，笊篱，笸箩，甚至编制狗窝，猫窝等等。制品造型方圆别致，朴实自然，美观大方，就像一件件工艺品。

枝子无处不在，枝子充满了生活气息，枝子编进了家乡人们的生活里，那里有希望，知足，快乐！于是，枝子又汇融进家乡人们精神层面。

而那些枝子因修剪落地成柴，收割成柴，又在炉火里化成炊烟袅袅，又有说不尽的浓浓的乡情，当扎架成豆架，葫芦架，丝瓜架，那满满的果实又是乡恋，当扎成篱笆，围起养鸡养鸭，那咕咕咕，呱呱呱的叫声，又勾起深深乡思……

当我再一次静静的，欣赏那些枝子，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看时，那些密密簇拥的野丛枝子，树枝子，或是一首歌，一首诗，一幅画，或是一种缘，一种情，或是一个说不完的故事……

画枝？写枝！

图片/汉晋斋

文字/汉晋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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