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路上（2）

長空

　　“咳咳咳”，天刚蒙蒙亮，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孩子又感冒了，我立马起床给他倒水喂药。

昨天星期六，幼儿园放假，孩子只得跟着我们到脱贫的岗位上。早春三月，细雨绵绵，仍然有丝丝凉意。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全村的基础实施、人居环境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也还有一些瑕疵，为了顺利完成脱贫攻坚冲刺任务，我们进一步挨家挨户查漏补缺，冒着斜风细雨奔走在路上。孩子刚满四岁，活蹦乱跳，同事们都很喜欢。于是，几个人轮换背着她走在路上。大概是天气微寒的原因吧，孩子晚上竟有点发烧，什么东西也不吃，也不说话，我和妻十分着急，忙着带她去看医生……

　　想想这一年多来， 伤心欲绝地哭过，不求回报地傻过，无可奈何地承受过，无怨无悔地付出过，心静如水地经历过。时间带走了太多的往事，原以为过不去的，竟然悄悄的都过去了。

有时想想，真的对不起孩子和家人。去年，正赶上人居环境整治的突击期，我们基本上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脱贫路上，妻和我同在一个村开展工作，完全没有时间来照顾孩子。我打电话给母亲，让她从老家过来照顾孩子。

那段时间，用“朝九晚五”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应该是“朝七晚十二”了。每天，天刚现鱼肚白，我们就急急忙忙出发了，那时孩子还没睡醒，晚上等到把白天所有的问题逐一研判、把次日的事情一项项安排完，精疲力尽回到家里，常常是十二点多了，这时，孩子早已进入了梦乡。同住一个屋檐，想要和孩子见一面却是那么难。每次拨通母亲的电话，电话里总能听到孩子那不太清晰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你们……好久回来嘛？”每次听到这些，我的心里都阵阵酸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可是等到晚上我们回去时，她又睡觉了。

有时，实在太想孩子了，只能深夜回去时，轻轻地打开房门，默默地端详着那可爱的小脸，噙着泪花悄悄地亲一口，然后又轻轻地离开。

　　临近冬季，母亲因为身体原因回了老家，孩子就只有我们亲自带了。早上，我把她送到幼儿园后，才去上班。下午四点又来把她接到村里，陪着我们一起奔走在乡间的扶贫路上。因为脱贫攻坚任务重，事情多，几乎天天晚上开会，研讨问题，整理资料，孩子就自己在办公室玩，困了就自己趴在沙发上睡，同事们常常看了都心有不忍。

一天晚饭后，有群众来电，说是和邻居发生了纠纷，要我去协调，“群众事无小事”，我立即带上孩子赶往现场。经过两个小时的唇枪舌战，终于圆满解决了问题。准备回程时，才发现孩子竟然在群众家的凳子上沉沉地睡着了，我心中一阵酸楚，热泪顿时夺眶而出。

　　母亲不在的时候，周一到周五还好，因为孩子有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一逢周末或节假日，那就尴尬了，学校放假，我们在上班，孩子就只得成天跟在我们身边转。一天到晚怕她乱跑乱窜走丢，也怕她磕磕碰碰摔倒，只能随时让她在我们的视线里。当我们在办公室做资料时，就让她耍手机，虽然我也知道小孩子玩手机不好，但我没有闲暇的时间陪她，总不能让她干坐着吧？这是我唯一能留她在我视线里的办法啊。当走家串户开展工作时，我就带上她一起东一家西一家，陪我坐，陪我走，跟在我身后，像一个小小的扶贫工作队员。

每当听到那稚嫩的声音——“爸爸，我饿了！”“爸爸，我走不动了！”“爸爸，我冷！”……这时候，我心里便难以平静。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可是，我们的爱也只能这样了。

　　作为一个儿子，面对父母我又何尝不愧疚呢？去年春节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母亲虽断断续续的来照顾小孩，但是我们早出晚归的工作节奏，几天碰不上一面也是家常便饭，更谈不上和她交心谈心略尽孝道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早上临走前，隔三差五地放点钱在桌上，让她自行安排生活所需，或者打电话问问身体情况。作为子女，不仅不能承欢膝下，还让母亲充当生活保姆的角色，每每想起便心有愧疚。

这一年多来，我只在春节回过老家一次，匆匆去，匆匆来，三天的时间。故乡，渐渐在我脑海里淡去，因为我没有更多空隙时间想起它。那朱红的大门，那青青的菜畦，那弯弯的马路，只能偶尔在梦里再次记起。可是，我的老父亲，这一年多来，我也仅仅只见过一次。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是严肃的，是十分关爱我们的。儿时，曾在他的敦敦教诲下，练习读书写字，学会拓展理想，学会体现价值，学会如何做人。由于父亲平时语言较少，又碍于“严父”的情面，我们之间少有沟通，但是他的爱，一点不比母亲少，从小到大，但凡是我们有个头痛脑热的，他便心急得不得了。前几天，他打过一次电话给我，这是这一年多以来，父亲唯一一次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了，电话里，他只问了一句话“最近在干什么？身体好不？”这简单的一问，饱含了多少深情，我最清楚。可是，我为什么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呢？我心里深深地自责，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啊！

　　虽然辜负了太多，但是时光已经见证，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曾经那泥泞不堪的小路已经消失了，条条亮堂堂的水泥路串联着家家户户；昔日那破旧不堪的房屋已经不见了，栋栋鲜艳艳的黔北民居镶嵌在绿色的海洋……泪水也好，汗水也罢，扶贫路上，我们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