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匠小许师傅

处实积厚

<h5>原创:郭俊华</h5> <h3 style="text-align: left;"> 我认识钟表匠小许师傅,那还是上初中的时候。他跟我是同龄人。他小学没有读完就出来学手艺了。看见他,我就有种城里人的优越感。他是底边乡里的,那个年代,农村里的人要进城很难的。如果,考不起大学,当兵又不能提干,或者在部队转不了职业兵;农村没人帮忙,城里又没有关系,那就只能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一辈子。即使到城里学点手艺,在城里混生活也只能是黑户,一点也享受不到城里人该有的待遇。<br></h3><div> 我对钟表从小就感兴趣。记得,我六岁的时候要上小学了,家里买了一个新闹钟,专门用来叫我起早床的。刚买回家,等爸妈上班去了,我就把它拆得四分五裂。还好,我天生是个拆东西的行家,拆了还能把它复原。因为对钟表感兴趣,在岳北铁中读中学的时候,我每次上学路过小许师傅的钟表摊,准要在他那里看几分钟,才去上学。有时下午放学后,我也要到他摊位上看他修理钟表,直到收摊才离开。</div><div> 小许师傅那个时候,是跟冷水铺一位老钟表师傅,方爹学的手艺。方爹现在人还健在,已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他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人瘦小眼,下嘴唇厚往外凸,嘴唇从没有见他闭着过,总是张开着口,像是有人往下扯着似的。小许师傅十六岁的时候,就在冷水铺供销社商店门前,跟着方爹学手艺。每次路过他的钟表亭,我总是见他一个人,伏在工作台上细心地修理着钟表,很少见方爹在旁边指导他。他性格内向话不多,但很有朝气,他看见我总是笑笑嘻嘻的,让我感到特别亲切可爱。老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小许师傅在这行学手艺,的确也是很刻苦。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高温炎热,天寒 地冻,他总是坐在一米见方的小木亭里帮人修理钟表。天热的时候,我在他旁边都热得受不了,他却不怕炎热。汗水从他额头冒出来流到眼角、鼻头,他用手一摸往地上一甩,望着我呵呵一笑,又继续在木亭子里专心致志地修他的钟表。就这样寒来暑往经历了几年的苦学苦练,他出师了。过去有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因他当初跟方爹学徒前有个约定,就是手艺学出师后,不准在方爹的地盘附近开店修理钟表,要不就给师傅打工。小许师傅刚开始是遵从约定,到别处开了个钟表修理店,可能是生意不好,最后,他还是在师傅的对面立了个木亭子,干起了他自己的钟表修理营生来。可这样,师徒俩的关系就开始紧张起来。关系虽然紧张,小许师傅逢年过节,按照中国人的礼节,还是提着礼物到师傅家看望他老人家,以尽徒弟之心意。</div><div> 小许师傅在冷水铺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学徒开始,一直做到新世纪初期。生意还不错,在他那里修理钟表的人很多,都是些老顾客,对小许师傅都比较尊重信任。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手机已替代了手表进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手表就很少有人带了。从此,维修钟表的小木亭就消失在大街小巷中。冷水铺的街上,再也没有看到质朴、热诚、善良的小许师傅和他那熟悉的身影了。</div><div> 七八年前,我偶尔在冷水铺碰见他。他脸色干黄,身体瘦弱,穿着一身很不得体的灰色衣服,脚上袜子也没有穿,套着双球鞋,鞋子边沿上还沾着些黄色泥土,一脸忧郁的神情向我走来。我看见他后心里总不是滋味。于是,主动跟他打了招呼,问他在干些什么事。他苦笑着回答:“我还能干什么事呢!帮人家打小工。”我听到后,心里不由得感叹起来。社会发展真是太快了!学了近半辈子的手艺,到最后却不能靠它来养活自己和家人。新型行业手机修理店,却铺天盖地的出现在大街小巷。此时,他已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再从头学修手机,那是何等的困难呀!他从老家出来了这么多年,只怕他赖以生存的田地也没有了。为了生活为了养家,他只能干些粗笨的活来维持生计,全家沉重的生活负担,就压在他那瘦小单薄的身体上。</div><div> 这就是我从小见到大,又到不惑之年的小许师傅,他是一个勤奋、刻苦、聪明,向往美好生活的乡里人。命运却如此地捉弄他,可他还是顽强地支撑着,奋斗着!</div><div> 自从那次相遇后,又过去了许多年,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安好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