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宝洪又一年

蕊心

<h3>  都说人间最美四月天。但宜良的三月,春事早动。未及四月,各路花花草草早已按捺不住蛰伏一冬的沉郁心情,像裹了长久厚重棉袄的女子,在三月艳阳的招引下,巴不得立即褪尽臃肿、展露轻盈,把最新鲜的心情穿在身上!</h3><div> 说什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那是电视剧里后期制作的场景。号称花乡的宜良小城,随便一个住宅小区亦或田边路旁,冷不丁都能闪出一抹颤巍巍的绯红,招牌似地提醒你:春天来了!而宜良大山后,昆明泛亚樱花种植园,种植樱花2800亩,这份磅礴写意的大气,倾泻的浪漫何止十里?三月的樱花,正是妙龄的女子,不必刻意打扮,只需纵情泼洒,那份肆无忌惮的明媚与娇俏,会直逼得你厌弃自己的老气横秋,热闹喧嚣的绯红绯粉,似一群吱吱喳喳推推挤挤的少女,让你忍不住跟着她们又笑又闹、追逐嬉戏。</div><div> 山后的樱花绯红漫野,开得酣畅快意,但美中不足的是,樱花是人工种植,自然是株距行距规整排列,失却几分天然之趣。园中青草不盛,红土裸露着笨拙的高原本色,若配以牛羊田园农耕归牧,画面调子应该和谐统一,而粉嫩的樱花与红土同框,只觉颜色焦浓相撞,更加拖了樱花轻盈飘逸的后腿。加之繁盛的樱红更招来花树下一群群挤挤攘攘、莺歌燕舞的红男绿女,各式各样与樱花亲密接触的自由发挥造型称霸微信朋友圈,满头满脸的绯红樱花照,花花绿绿的纱巾党,刷得我突然对樱花倒了胃口,像本来爱吃的一道菜,让你天天吃顿顿吃、还熙熙攘攘地吃,我终于吐了。</div> <h3>  不知是审美疲劳还是眼睛对于补色关系的自然反应,绯红看得烦躁,我开始想念绿,清淡一些的绿,最好是带着素素香味的绿。顺着城北宝洪茶山巡山而上,躲开热闹的樱红,只为寻一片素净的绿。</h3> <h3>  驱车而上,山野中只荡着清脆的鸟鸣和风声,野花随意地开着,零星地散在高高低低的灌木中。春风吹醒的叶子,远远望去,从树梢开始着绿,片片点染晕开,有的树枝已经全绿,有的只是半绿,每一片叶子在春日的阳光下都特别透亮,鼓胀着欣欣然的生机。</h3> <h3>  山越爬越高,青翠的茶山像阶梯一样开始透过路边遮挡的灌木慢慢在眼前推开推远,到了山顶,视野瞬间由普通的取景框变成了广角镜,整个宜良县城跃然眼底。站在海拔1800米的宝洪山顶,咧咧的春风刮得人几乎站不住脚,但心情却豁然开朗起来。</h3> <h3>  走进茶山,贴近茶树,一层层一圈圈的宝洪茶就那么不动声色地摇动着朴素的青翠熨帖着我。茶地里阳光有些烈了,风依旧呜呜地很大,摘几片鲜叶放在掌心,青翠柔嫩,投进嘴里,品尝宝洪茶吸吮着云南低纬度高原阳光、雨露和春色共同酝酿的奇迹。</h3> <h3> “屋内炒茶院外香,院内炒茶过路香,一人泡茶满屋香。”这是关于宝洪茶香气袭人的民间谚语,足见宝洪茶以香气高锐见长。云南省在清初以前见载于地方志的绿茶系列云南历史名茶共为五种,即:大理感通茶、湾甸州湾甸茶、剑川宝山茶、昆明太华茶、宜良宝洪茶。而其中四种茶如今都不复存在,只有宝洪茶,成为唯一硕果仅存的历史名茶。</h3><div>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惊蛰一过,宝洪茶的第一拨春茶就开始采摘了。茶农们忙着采茶、杀青、摊凉回潮、辉锅……一脚踏进宝洪茶辉锅的房间,香得整个人都醉了,弥漫在醇厚的香味里,嗅觉里的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舒坦,实在忍不住,就抓几片刚刚理出条索的茶叶放进嘴里,以解馋渴。</div> <h3>  或许冥冥之中和宝洪茶有些渊源吧!不是有句话说:所有的遇见都是最好的安排吗?母亲曾经是宜良宝洪茶厂的技术骨干,上世纪60年代,母亲的青春就交付在宝洪山绵延的茶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宝洪茶在那一代人的青春里熠熠生辉,拿了很多荣誉。1980年,在云南省茶叶鉴评会上,“宝洪茶”评为全省高香型名茶、绿茶品质第一名。1985年,在南京全国茶叶鉴评会上“宝洪茶”评为全国11个名茶品种之一。当时的茶厂就设在宝洪寺里,宝洪寺,也曾是我们兄妹俩的出生地。依稀记得儿时住在土木结构的房子里,有大殿、有回廊、有石阶、有古茶、也有母亲用一己之背背着一双儿女徒步爬上宝洪茶山养育的艰辛。如今宝洪寺的遗址都不复存在,只零星散落着寺庙中的残垣断石和脑海中的一些记忆,不免令人唏嘘。这曾经是唐朝时即建的寺院啊,若能留存下来,定是宜良的一方胜景。而香气高远的宝洪茶,也是在唐朝时期由福建的开山和尚引进福建小叶种茶种植而成,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化和适应,福建的小叶种茶终于在宜良的土地上长出了独有的芳香,谁说福建和宜良因为茶的遇见,不是最好的安排吗?</h3><div> 一千多年前的寺院已不复存在,而有趣的是,一千多年后,再次来了一名福建人,到了宝洪山,听了宝洪茶,就决定不走了。他在宝洪山安营扎寨、落地生根,发愿重建宝洪寺,并自命宝洪山人,从此陋室布衣、粗茶淡饭,就守着宝洪茶山的层层茶园,年复一年。宝洪茶园在宝洪山人苏天水近年的奔走和守护下,茶园恢复种植的面积越来越多,曾经几近濒危的古茶树在其精心护理下也日渐焕发生机。且不说他守着宝洪茶园,也制茶售茶,维持生计自然无可厚非,但守护茶园、重建寺院、让宜良宝洪茶能够发扬光大,岂不是一千多年后再一次最好的安排吗?</div> <h3>宝洪茶的辉煌凝集着父辈的勤劳与艰辛。</h3> <h3>经过护理的古茶树</h3> <h3>生意盎然的古茶。</h3> <h3>宝洪寺遗留的各式精美石刻。</h3> <h3>  走累了,坐下来,在山人的茶台前就用最普通的玻璃杯泡上一杯宝洪茶, 看片片茶叶在沸水中慢慢舒展,香气再次扑鼻而来,茶叶与水款款交融,直至黄绿明亮的宝洪茶汤呈现出来,轻呷一口,唇齿留香。杯中的片片芽头向上微开,好似调皮的鱼头,两个叶片展开似鱼鳍,犹如金鱼戏水,美哉!</h3> <h3>  坐在屋内品着茶、续着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着院子里略微开始残的玉兰花在风里轻轻摇曳,看着深远的蓝天里白云丝丝散开又缕缕聚拢,时间停驻了。</h3><div> 下山途中,春风依旧绕着宝洪茶山轻轻吟唱,趁春雨未落,茶香正浓,去采一捧春天带回家吧!</div><div><br></div><div><br></div><div> 张俊锐</div><div> 2018年3月7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