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文化大革命没有多久父亲单位的一个叔叔就从单位的三楼跳下来了,这个叔叔是我小学同班同学的父亲,他人很好,我们两家还是邻居,关系处的也不错。我一去他家,叔叔就给我讲故事、猜谜语,总是和颜悦色的。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从楼上跳下来畏罪自杀呢?听母亲说,叔叔跳楼后,没有人施救,是父亲冒着帮助“国民党特务”的危险,把叔叔背到医院抢救的。还好,叔叔只是右后脚跟粉碎性骨折,别无大碍。</h3> <h3> 可是父亲这样的善举,后来也成为别人迫害父亲的一条罪名。就是在父亲救了杨叔叔不久的一个周日,父亲回家后脸色苍白,感觉没有精神,总是让我看看院里有没有警车来?是不是到我们家来抓他的?我告诉父亲说没有,父亲总是不相信,过一会又让我去看看……</h3> <h3> 开始母亲也没有在意,因为父亲的病不是其它的病,一般人看不出来。后来父亲单位来人通知母亲说:父亲得了精神分裂症,需要住院治疗。这真是晴天霹雳,母亲哭的很厉害,带着我和弟弟,跟着父亲单位的人,把父亲送到了襄汾县精神病医院。住了大约三个月父亲出院了,说可以上班了,可是到单位上班没有多久就又犯病了,接着就又是住院。</h3> <h3> 记忆中从我7岁那年开始,到我16岁这九年当中,父亲的病情总是时好时坏,母亲总是奔波在单位、家里、还有襄汾父亲住的医院里。父亲病情的特征就是怀疑有人要迫害他,说有人要抓他,问是不是外面有警车来逮捕他了?我总是被父亲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h3> <h3> 直到1976年的一天,我正在团里练功,突然团长说外面有一辆吉普车等着我,说是父亲单位的,要拉我去看看父亲。当我上车后,发现母亲和弟弟已经在车上,母亲脸色苍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父亲出事了。我坐在那里搂着母亲,心里难过极了,可是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为了不让母亲更加难过,只有默默的流泪。车上除了我们娘三,还有司机和父亲单位的一个人,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母亲的哭泣声。</h3> <h3>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了父亲的单位,我和弟弟搀着几乎瘫软的母亲,艰难地上了二楼进入父亲的办公室加卧室,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惊地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父亲的遗体,那满床、满地的血渍和父亲脑袋和身体快要分开的尸体,看到这个场景,犹如晴天霹雳,心被疼痛地撕扯着,一种天塌地陷的恐惧袭击着我。欲哭无泪,好像头上被人当头打了一棍似的。</h3> <h3><font color="#010101">过了好一阵我才缓过神来,放声痛哭。我哭着哭着,发现母亲不哭了,母亲想到父亲身边看看父亲脖子和头颅的伤口,想给父亲清洗满身的血迹,可是被父亲单位的几个男人过来阻止了,不让母亲靠近父亲的身体,就这样,我们一家人被他们带到了招待所。他们说父亲是自杀的,母亲一直认为不是,说是那个姓李的矿长迫害父亲的。</font></h3> <h3> 在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写状子告状,直到第二年迫害父亲的那个李矿长在路过父亲的办公室的时候摔了一跤后就站不起来,检查后是得了骨癌,没有多久就去世了,母亲才停止了告状。听单位一个院里的叔叔说,父亲去世后,每天晚上十二点以后总是能清楚的听见父亲在喊:冤枉——冤枉——而且不止一个人听到过父亲喊冤的声音,许多人都听到过,所以吓得很多人,一到晚上,都不敢在父亲住过的楼里走,直到姓李的死了,父亲的喊冤声才停止了。</h3> <h3> 父亲去世后才听母亲说,父亲因为人长的好看,专业技术又好,所以那个姓李的矿长非常嫉妒父亲。尤其是父亲在设计并且盖起了单位的办公楼后,本来父亲是总设计师,可是往上报功时,那个管父亲的矿长就把自己写在了第一位总设计师的位置,把父亲排到了次位,更可气的是父亲在单位提中干的时候,那个姓李的给父亲小鞋穿,说父亲和前面提到的那个被父亲救了的杨叔叔是一伙的,都有“国民党特务”的嫌疑。因为父亲长的帅气,脾气又好,所以单位的女同志对父亲很尊重,这也被姓李的嫉妒,胡说父亲和某某关系不清等,不批准父亲提中干。</h3> <h3> 父亲在李副矿长的长期迫害下,精神受到重创才导致得了精神分裂症。尤其是父亲的死,更是疑点重重,一个人拿一个刮胡子的小刀片,就能把自己的脖子和头颅割的快整个分开了吗?母亲说,只要大动脉被割开,血呼呼的往外流,怎么还会有力气一直割的脖子和头颅几乎分开呢?还有就是,母亲想给父亲清洗身体,为什么单位的人不让母亲靠近父亲的尸体呢?这又是谁的规定说人死了家属不能接触逝者的身体呢?就这一点来看,父亲的死确实存在很大的疑点!所以当单位匆匆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母亲才越发怀疑父亲的死非同寻常。</h3> <h3> 父亲所在的煤矿是劳改煤矿,也就是父亲他们穿警服的属于管教干部,挖煤的都是犯人,父亲走的那段时间病情是稳定的,所以父亲才去上班的。可是后来母亲听父亲单位的人说,父亲走的那天是一个犯人陪同父亲的。这就更奇怪了,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让一个犯人陪同呢?更何况他晚上和父亲在一个房间住,父亲自杀的全过程难道没有一点声音吗?他怎么就什么也没有听到呢?就没有把父亲送到医院抢救,让父亲就这样走了呢?鬼才相信一个人把自己的脖子和头颅割的马上就分家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响声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所以到最终父亲的死都是一个谜!</h3> <h3> 父亲的去世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每次去祭奠父亲,我都在想父亲在我身边。我体会到了生死离别撕心裂肺的人生滋味,如果有天堂我相信父亲一定在天堂的某个角落,微笑的看着我,父亲您永远活在我心中。父亲您走了四十二年了,音容笑貌依然如昔,深深根植于我的脑海之中。您走了,却把思念和回忆留给了您的小女儿。父亲,您感觉到了吗,我想您!我孤独寂寞的游走于人生的路上,父亲您知道吗?在我悲伤失落的日子里,没有了您的理解与爱,我是多么的无助啊!</h3> <h3> 作者:杨玉珍(上图),生于1960年3月,毕业于山西大学汉语言本科,当兵时在28军84师宣传队,后到84师医院工作,从部队回地方后从事教育工作直到退休。<br></h3><h3>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