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昆明湖游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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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去颐和园游玩的人都会拍几张照片留念，第一次去的还会写点游记或感想，还会喜滋滋地贴出来与大家分享；如果是去谈恋爱，肯定会对那里的个别石凳、木椅或草地刻骨铭心，当然那只会写在日记里、留在记忆里；也有人写昆明湖、写昆明湖的水，但是极少有人写得透彻、写得真切，因为他们没有跟那一湖真水肌肤相亲过，最多划划船、洗洗脚。

我在昆明湖里游了三年的泳，对那湖水再熟悉不过了。回想起来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段时间是我对自己管得最好、做事最有规律的几年，也是我最为怀念的日子。

我一般经过六郎庄，进入颐和园的小东门，接着左转沿湖边朝南直至南门内的高桥，过了桥后在昆明湖的北岸有一块较为开阔的平地，大多数时候都是从这里下水的。（沿图中蓝箭头，目的地在A）我一般都在下午4、5点钟到达，天天如此，极少间断，不用买门票，极个别月份买张月票。值班老大爷都知道我来游泳，因为我的自行车把上总挂两桶水那是在游完后用来冲洗身体的。

大概在五月份，水温在10多度，很多热爱游泳的人就开始在颐和园南门口的万泉河里边晒太阳边游泳了。我们几个常来的人都选择颐和园内河的北岸作据点（地点C），一来阳光充足、北风被挡，二来人少、干净，因为大多数人只在颐和园外万泉河的两岸。我喜欢从水闸顺流游到园外的桥下，然后再逆流而上。（路线1）如果遇上水闸放水，水流湍急，光靠蛮力是游不上来的。有一次我带了一位只会狗刨式的同学来游泳，结果顺流而下后回不来了，但他的衣服还在上游呢。

当天气越来越热时，这点距离明显不过瘾，而且河里人太多了，根本游不畅快，另外也没有阴凉之地供休憩。我们就移师到昆明湖，在北岸（地点A）安下营来。我一般游到十七孔桥，绕过桥墩，换个桥孔游回来，耗时大半个小时。（路线2）有人在冬天结冰后数过自行车轱辘的转数，计算出大约800米。这么算来我每天游了大约1.6公里。桥上总有人在锻炼，因此都会打招呼，彼此默契但又互不认识。有时候运河补水未及，拐弯处水浅搁肚，说在游泳，其实在爬行。如果遇上大风，浪高几尺，水直面灌来，没有泳技和勇气极难继续。我人只要在北京，不管多晚，定要游完全程，风雨无阻。

我最远游到石舫，等于游了昆明湖中最远的直线距离的两倍。（路线3）那是在一位也常来游泳的伙计的起哄下一起游的，花了2小时，估计历程近4公里。回去后被太太臭骂，因为我在该回的时间点没回，她担心出了什么事。这位怂恿我的朋友又高又壮，但我不知道其名字、更不知道他是哪方神圣，虽然经常一起游泳。

随着天气的转冷，游泳的人越来越少，但是总有几个坚持下去。我们又转移到另外一处出发地湖堤上的望月亭。（地点B）开始我们一般绕过神龟小岛，游到地点A。（路线4）天气越来越冷，游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最后只游几秒钟，起来后甚至都来不及换掉泳裤，明显感到泳裤在结冰变硬。有时我会带一瓶啤酒，游完后当饮料喝。我喜欢对着黑乎乎的湖面叫喊（天黑得早），既是排除寒冷，又是排遣胸气。

一般就那么10个、8个人天天在差不多时候见面游泳。大多数都是五六十岁的，偶尔也有学校的学生来。大家只知姓什么，不问具体。有个退休人员叫老路，好像从天文台来；还有老钟，他是科学院的研究员；还有老柴、老刘等。老柴能倒着游，叫反蛙。老路把游泳诀窍传授给了我，让我受益匪浅。他说游泳如同划船，船有多快，游泳应该更快；你能划船多久，就应该能游得更久，因为都是人力所为，船身的阻力还大呢。这无疑有些道理。我把他的理论进一步发展，如果你不能在水里坚持很久，说明你还不会游泳。你坐在船里可以不划，随风飘荡，不管要多久就多久；你也可以在水里不游，随波逐流，不费力气，经久不累。老路说爬泳（即自由泳）时，不能把手往前"拿"，应该"扔"。这是爬泳的关键。经常在泳池中看到一些人抡起手臂以极高的频率奋勇向前，溅起水花一片，但是坚持不了几个来回。正确的做法是彻底放松，肩膀前耸，带动上臂，然后小臂和手。频率要多慢就多慢。我现在爬泳一小时而不累就是拜老路所赐。老钟也跟着向老路学习，每天见到他，总要告诉我进展，还要表演给我看。

泳装一般在家里换好了，但是游完了后要换掉，一般就用大浴巾一裹，就地解决。认真的女老师把浴巾缝得像麻袋，往头上一套，避免了万一浴巾掉落时的尴尬和窘迫。出水后都用带来的水冲洗。我一般提前把水装好，因此这水比起湖水来有点暖和，当从头顶浇下来时，浑身流着畅快。大家还会聊会儿天，他们说的我大多不知道，但是他们都知道学校的老师。

我在昆明湖教会了我太太游泳。开始她一点也不会，但只花了一个多星期就可以游数百米远，从东岸拐角处游到望月亭。诀窍是学游泳时不能借用任何器具。我还基本教会了一个从没下过水的同学，还使两三个同学喜欢上了游泳．．．．．一个现在美国中部工作的同学一打电话就问我还游泳吗。

游泳的那几年里，我每天必须吃红烧肉或干烧肉，不然就饿得慌。身体当然好得不能再好了。一位后来去了布法罗的同学说我是他的偶像，因为我拥有标准的希腊美男体形，要拿我当他的照相模特。后来我在申请学校时，还把"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写进自传里，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任何事情都有结束的时候。阿甘突然停下来问自己为什么要跑。我也终于有一天不去昆明湖游泳了。一旦没了这个决心，一旦泄了这口气，从此再也没去昆明湖游过，再也没有坚持天天游泳或者坚持每天必须做一件事。放弃了自己必将受到惩罚。我在短短的三个月里体重竟增加了30斤，因为不能少吃，不然就饿。还好布法罗的同学没再见到我，不然他恐怕要失望了。

2009-03-21 16:3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