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鞋也升级

肥皂有脚

小区附近，有家不错的面馆，开了有快二十年了。

其特色手工面，本地人称打面，很筋道。

传说南宋迁都杭州后，有一宫廷面点师因祸出逃，流落至诸暨次坞一带，打面遂得以流传。

店内桌凳简陋，装修粗鄙，但还干净，不妨人逐面而来。

主料为面食，辅料则点单式的，荤杂、时蔬有约二十余种，摆满一长桌，看去一目了然。

众人可依口味偏好，渐次点将过来，颇有行使选择权，指点江山的味道。

向以吃货自居，恨不能照单全收。平日喜点牛肚、番茄、南瓜、丝瓜、蘑菇、笋片，加少许青辣椒，十五六元一碗，很能吃得额头冒汗。毛孔舒张、乐胃之际，想正应了老年人念叨的早餐要吃得好。

胃寒之人，晨间如此一碗落肚，方有了力气干活。否则瘪瘪蔫蔫，咋都不舒坦。

小本生意，得靠口碑。口碑一响，虽无黄金万两，然则人气爆棚，乃绝佳的广而告之。有人估摸着算计，这俩老厨从早间烧到晌午，不知要做了几百碗面条去。

周末，照例与朋友坐等来面。但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抵是要等阵子的。

人的天性好轧闹猛，再则小食店门庭若市，意味着新鲜。不由感慨，天下事但凡多转个脑子，路便走得宽，小生意也能做出大场面来。

现不是都在喊转型升级吗？这做面的，好歹也算门传统手艺，不过把挂墙上的面品，换成了实景展示，再任你排列组合，居然就大相径庭。

小小的地盘，将方圆数百米的面店或挂着面店卖狗肉的，挤兑得相当“面”，说来倒是个理念升级的问题了。

吃着面条，正不亦乐乎，突被另一景吸引。原是有人在旁，边稀里哗啦吃面，边“享受”擦鞋服务。

面店人一杂，也伴生、带动了另一“产业”。

几个外来的擦鞋匠，不时在周边转悠，只待你一个手势，甚或一个眼神，便召之即来！

现代人是极讲求效率的，虽有碍观瞻，稍显邋遢，倒也无可厚非。

当然，本人行为古板，断接受不了此等服务，倒可怜这帮苦碌的异乡人。曾听人将此归为犀牛与犀牛鸟的关系，内心是极反感的。

以往只管埋头吃面，毕竟擦鞋之事，早熟视无睹。今次一留神，却看出些门道来。

这被点中擦鞋的，自是笑逐颜开。一就位，先来句“请您高抬贵脚”，那些个鸟人就大咧咧把脚一搁！

待脚上鞋蹬，并不立马办“正事”，而是手握空拳，在来客膝腿处轻敲碎打阵子，叫放松也可按摩也好，算是“增值服务”吧，不免让人啧啧称奇。

等整套流程下来，皮鞋顿锃光瓦亮！且慢起身，得先行净手再拍打番，方停工收费。末了，还补句“谢谢您照顾生意”！

现在连擦鞋都升级了！老友在一旁摇着头说。我却有些走了神。

哎，东也升级，西也升级，不知是这个时代的进步，还是这个世道的悲哀。

　　（写于2009年12月，图片剪辑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