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曲丨亲爱的小孩，不要长大

晓筱

　　“妈妈，你看，月亮是红的！”顺着你手指的方向，远远的天际，果然挂着一盏漂亮的红“灯笼”。

我摇摇头，迟疑地说：“不是月亮吧？好像是路灯哎。”

“什么？”你急得跳了起来：“你再仔细看看。她是悬在空中的哦！而且，她会动!”

看着你认真的表情和手舞足蹈，我笑了。

亲爱的小孩，你不知道，妈妈的眼睛近视了吗？而且，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因为我不相信，在这么炎热的夜晚，月亮还会打扮得美美的，出来溜达。她是跟你约好的吗？

或许，只有你，能够把仰望星空变成一种习惯。无论何时何地，你的眼睛，总会有奇妙的发现。

　　亲爱的小孩，你看，月亮也笑了。

　　做作业的时候，你喜欢戴上耳机听MP3。

看你一边哼着曲调，脚一边打着拍子，我没好气地问：“嘿，这能做好作业吗？”

你没有反应。依旧摇头晃脑，很投入陶醉的样子。

我一声大喝。

你懵懂不解地看着我，比划了一下手势，拿下耳机。

“呵呵，我听的都是快歌，为了跟上它的节奏，作业也可以加快进度。”你得意洋洋的做了一个“你看我多聪明”的表情。

然后，还是一边做作业一边听歌了。

过了几天，我又问：“嘿，怎么不听歌啊？”

你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唉，妈妈，那天我是抄英语单词。今天得做数学题。歌不能随便听嘛。”

我正暗自惭愧，你已夸张地长叹一声，埋头做作业了。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你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

鬼灵精怪的小丫头。

　　你的房间抽屉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画片、贺卡、动物印章、钥匙扣、塔罗牌、小饰品、手工材料、CD……还有许多漂亮的小本子和笔。

整面墙的书柜，装的全部是你的书：教辅资料、童话、侦探小说、漫画集、科普读物、文学期刊、历史演义……你用一个笔记本，分门别类地进行登记，时常查阅整理，很像一个小小图书管理员。

有空了，你就在房间捣鼓，半天不出来。有时我探头进去，总看见你歪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或者摆弄那一大堆摊满桌子的“宝贝”，让人眼花缭乱。

有时没看到人，房间里空空的，书柜门大开着。看着不舒服，我把柜门一一合上。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把书柜门敞开着？害我老帮你关！”

你诧异地瞥了我一眼：“我是故意不关的。因为我的书要透气呀。”然后，跑到房间噼噼啪啪地把书柜门全部打开。

我哭笑不得地站着发愣。

　　当然也有例外。

你喜欢听歌，我会照着你开的单子上百度搜索歌词，然后打印出来，悄悄放在你的桌上，还会满大街寻找你要的CD和磁带；你爱看动画片，我会放弃精彩的电视剧，陪你一起看，甚至模仿里面的主人公振臂高呼“耶”；你喜欢漫画，我会咬牙买下价格不菲的画册和海报……

看着满屋子花花绿绿的纸片和贴画，你爸爸有时会气不打一处来，嘀咕道：“不好好学习，光买这些没名堂的玩意儿！”

我会示意他小点声，让他“少管闲事”。

然后，我告诉你，爸爸是男的，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好玩。

因为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走过来的呀，亲爱的小孩。

每天放学回家，你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老师，同学，打扫卫生的阿姨，小卖部的老板，路上遇见的小猫和流浪狗……都能延伸为一个长而曲折的故事。

我在厨房做饭，你兴高采烈地在我周围跳来蹦去，描述着故事的精彩片段，眉飞色舞；我去卫生间洗衣服，你蹲在旁边，滔滔不绝地分角色扮演其中的人物，主角、配角、旁白一人全包，声情并茂。我走到哪，你跟到哪，像一台永不疲倦的发电机。

到后来，我听累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心里却飞快地盘算着怎么尽快结束这场马拉松式的清谈（基本上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说，我都没机会插话）。

“你口渴吗？我去帮你倒杯水。”

“我去洗个脸。”

“哦！有电话进来了。”

没办法，这样的借口也能暂时让我的精神进入缓冲状态，休息一下，好继续下一轮的“奋战”。

小丫头很厉害，从我细微的举动和神态中，敏锐地察觉了我的情绪变化，常出其不意地问：

“你在听我说吗？妈妈。”

“当然，在听，在听。”

“那我刚才讲的是什么？你说一遍我听听。”

我一个激灵，大脑立刻出现短路：我晕……这丫头。

“你哪来的那么多话啊？”有时候，我轻轻拍你的小脑瓜。

“不知道哎。我一张口，它就自己跑出来了。”你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妈妈，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这是一句经常的开场白。

“哦。”你没有发现，我的反应不像你期望的那样热烈吗？

你装做没看见，自顾自地往下讲，还没讲完，就自己乐得合不拢嘴，捂着肚子，笑出了泪花。

我帮你洗头，你很不情愿地噘着嘴。我按着你的脖子，使劲往盆边拉。一遍，两遍……洗刷刷，洗刷刷。你突然抬起湿淋淋的脑袋，兴奋地说：“嘿，妈妈，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天老爷，我再次晕倒。这次还是买一送一，你甩了我一脸肥皂泡！

“妈妈，给我买个芭比娃娃吧。”

“你不是有好多娃娃吗？再说，你都这么大了。”

“就是说。我都12岁了，还没玩过芭比娃娃呢。”

“那我30多岁了，不也没玩过芭比娃娃吗？”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玩呀。”

啊——我不想玩这个！

几天后。

“妈妈，蓉蓉过生日给她买个礼物怎么样？”（蓉蓉是我弟弟的女儿）

“还记得妹妹的生日啊，你这个姐姐真不错。”我有点意外地夸奖道。

“嘿嘿，”你不好意思的笑了，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嗯，其实吧，我跟你说，主要是我想玩那个芭比娃娃。”

嗨，你哪来的那么多主意啊，亲爱的小孩。

“小孩子不要插嘴！”

“我才不是小孩子。看我都快有你高了!”

“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让着妹妹。”

“谁说的？我刚过了儿童节。”

类似的对话，是我和你的日常用语。

“你们大人真是奇怪。想要这样，就说我们是大人；不想那样，就说我们是小孩。”你用一个不屑的眼神，终止了我们之间的争执。

我苦笑。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啊。

　　你知道吗？

其实，我真的希望，你一直像现在这样，一边是童年，一边是少年，不要那么快、那么急着长大。

因为，我想一直能够陪你，吃饭，聊天，看动画。我想时光停止，能时常看到你青涩纯真的脸；我想留住记忆，好好珍惜我和你度过的每一个瞬间一一

不要长大，我们可以走得更久一点，更远一点。

亲爱的小孩，不要长大。

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于2008年秋。十年一瞬。我最最亲爱的小孩，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