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叔 ———记一个美国老兵

草莓

<h1><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我的叔叔是一名老兵,每个月都会时不时来我家度过周末,在我刚上高中那会儿,放学快到家的时候若是听见老式收音机传来的沙沙的乡村音乐,那准是叔回来了。<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每次叔在家的时候,凯妈总是让他做一些修理家具或是敲敲打打的活儿,我从凯妈那里也了解到,叔在战争中被炮火轰了脑袋,从此心智就如小孩儿一般,亲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笑起来也是咯咯如孩子一般。<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刚上高中的我对这部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概念,时不时也去找叔聊天,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讲着他最近买彩票怎么赔了钱,亦或是谈到他的手机又打不了电话了。我看着叔的翻盖手机,给他讲了苹果手机的厉害之处; 叔摇了摇头 "太难了,不会用" 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从厚重的大衣里掏出了一大块放着五颜六色药丸的塑料盒,就着可乐把它们一颗颗送进嘴里。之后我问凯妈那些是什么药,凯妈告诉我那些药都是为了维持叔的精神状态而开的,若是不吃,脑子里会时时浮现当时战争的情景,然后情绪会失控。<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叔的每天很规律,喝着可乐听着收音机,一边又敲敲打打,从不忘记吃药,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打鼾。不看电视不看书,那小小的半导体的旧科技产物是他唯一的消遣。<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不知过了几个月,叔突然给家里打电话,兴奋的说自己中了几千美金的彩票,要带我们一起去加拿大看瀑布,在当地租一个有院子的别墅,晚上还能看星星。<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波士顿到加拿大约八个小时的车程,我与叔坐在车后,一边咀嚼着牛肉干一边听叔讲他19岁时因为在学校感觉无聊就悄悄跑去参军,当时美国在鼓励征兵,叔立刻就被带到了军队,一直过了三个多月,被送到了前线,进攻之前,才被长官批准写信,叔便给凯妈(叔的妹妹)寄了一封信说别挂念我去参军了。叔讲到此处看到凯妈阴沉的脸又咯咯笑了起来。大家在车上边吃边聊,晚上就开到了加拿大叔租的那间,有院子能看星星的别墅了。 午夜之时,叔脚边放着两升装的可乐,一个人抽着我从没见过的牌子的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月夜星空。<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从加拿大回去时,我们送叔回他的宿舍,我之所以把那儿称为宿舍,是因为凯妈告诉我那个房子里面全是像叔一样的老兵,因为战后很多伤残,政府便出钱买下了不少老楼,把他们安置在里面,每天给二十块吃的钱供活。 在一个风残鸟稀的小镇,我第一次见到了叔的宿舍,那是一幢木头为主结构的老别墅,没有院子,只在旁边有一条停车道,道上摆着烤肉架子和木炭,前面有张铁丝烙的圆桌,桌边坐着两个白人老头,一个缺了脚,另一个带着眼罩,两人一边吃着热狗一边跟叔打招呼。 叔跟我道了别,裹上了他的军大衣,背着打了补丁的单肩旅行大包,一步步踱着朝他的室友们走去,<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叔185的个子,六十多岁,身子很壮很胖,背影看上去像块移动的岩石。告别了叔,回家路上凯妈给我讲了叔年轻时很有活力也爱锻炼,高中时拿了学校的滑雪冠军还跟校花好过,至于他高中毕业为何悄悄地去参军,谁也不知,只是在三十岁时叔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到现在三十年过去了,叔的时光一直都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过去了。<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大学时我搬离了凯妈家,也很少再见过叔,三月份的波士顿又发了大雨和大雪,理应是春天的新英格兰,却被白皑皑的积雪和结成冰的水笼罩着。<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昨天凯妈给我打电话,说叔走了,在宿舍里,过了两天被别人发现的,原因是因为病发,检查了药盒是空的,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每个月配的药没法寄到那种偏僻的镇子,最后就按心脏病突发去世处理了,没有什么遗物,就把叔在房间的东西塞进他的旅行袋寄到了凯妈家。<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我回到凯妈家看见叔的那打了补丁的单肩旅行袋,从里面摸出了叔的收音机和一板电池,调到了叔听的乡村音乐的频道,回想起了在加拿大的那个晚上,叔坐在别墅的院子,一个人喝着可乐抽着烟,就着沙沙的乡村音乐看着星星,见了我他咯咯地笑着,给我讲他平日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兵宿舍的日常.......<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2018-3-2 记</b></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