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面

秋水

今年过年没有回家，就总是觉得时间变得长了起来。正月十三晚上，央视消费主张栏目播出我的家乡的年味，看完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吃一碗兔子面。
这种心情持续到第二天，打开电视看了重播，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惆怅与感伤了，打开朋友圈，看到同学群里发的兔子面的图片，看到朋友发的关于家乡年味的信息，看着看着，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一下子哽咽起来，啜泣着。过年以来，压在心里的所有情绪如决堤的水汹涌而出，起身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涌了上来，愈是说不出，愈是感到委屈。心，一阵阵被绞得疼痛。
为什么不回去呢？内心深处明明有一种呼唤，呼唤我启程，但行动却不能回应，扎心哪。
在北方生活时间很长了，也常吃面，但在我看来，就面食来说，要说最好吃的，大概就是我家乡的兔子面吧。

记得每次回到家乡，只要好友知道我住在城里弟弟家，于是，每天早上，她总会给我打电话：“起来了没有？下楼吃兔子面了哈，小东十七”。放下好友电话，于是我便立即收拾洗漱，然后急匆匆下楼，与好友一起去吃一碗兔子面。小东十七是一家兔子面馆，就是上电视的那家面馆，面馆不大，味道还好。因为离弟弟家比较近，所以回家总会与好友去那家面馆吃面的，吃完了，心里就觉得这一天有了意义。接下来，约上几个城里的好友一起喝茶，或许大家心里都有了相同的感应，只要打电话，大家都会赶来，有的甚至会从几十公里的银山镇赶来，或一起聊天，或一起嬉闹，或一起散步，于是总觉得有无尽的意味在其中。

有时我是和妹妹一起回去的，于是就不想再告诉好友了，怕打扰了他们。早上起来，就与妹妹一起去吃兔子面。妹妹是个说话幽默的人，她也爱吃小东十七的兔子面，她说 那家面馆面味差不多，老板娘长得也还洋盘，所以愿意去。妹妹说话很形象，与她一起，总能让人感到愉快。

有时也与弟妹带着小侄儿一起去吃兔子面，那又是另一种感受了。弟妹文化不多，但很风趣，小侄儿年幼也很活泼，一到面馆，小侄儿就会喊面：老板，兔子面，给我大孃的加双哨哈。侄儿脆生生的声音总会会赢得老板的赞赏。所谓“双哨”就是一份面加两份哨子。弟妹是一个称职的的食客，知道城里哪里的兔子面更好吃，于是常对我说，姐，我们去吃小英兔子面，那里的面吃起来巴适得很，味道就 更是不摆了。她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了口水都会流下来，要拒绝更是是不可能的。
于是弟妹开车，到城东小英面馆吃面。不拥堵的情况下，大概得十分钟才能到小英面馆。小英兔子面在城东门市场口，那里人流如织，车水马龙。面馆生意太好，每次去吃面，总要等。小英叫啥名啥不知道，大家就按面馆招牌，都叫她小英。小英长得好看 ，虽是人到中年，但还洋气，待人也热情大方，招呼客人时声音好听，所以大家觉得即便是在那里等吃面，也值了。

不是每次回去都一定要待在城里的，有时候回了乡下，母亲也会做兔肉招待我，母亲做的味道自是不必说，但她知道我最爱吃的还是兔子面，所以每次赶场集，就对我说：文娃子，走哇，到明心面馆去吃兔子面去。于是就和妈妈一起，有时候父亲也一起去，坐公交去明心面馆吃兔子面。
明心原是公社，后来成了明心镇，明心兔子面馆开的时间已经是很久的了，在我刚毕业工作的时候就有。面馆在十字路口，没有装潢一新的门面，看起来一切很简陋，矮矮的屋子，弥漫着热气的灶台，离灶台一米左右有两张旧的方桌，桌子也还算干净，是原来老式的大方桌，桌子上的漆有些脱落，桌面也不平整，凹凸处都磨得已有了光泽。
这里的食客基本是等车进城的乡人，也有路过的食客。面馆从开始生意就不错，我的父亲认得这家面馆的前掌柜，听父亲说他退休前，每次去城里开会，总是早早就从家里出发，然后到明心坐车，于是总要吃一碗兔子面，才坐车进城。父亲说老板挺厚道的，有时候车来了，面没吃完就走了，也没给老板钱，下次吃面时忘了没给钱这事，老板也从来不问。
我们到了面馆，找了凳子坐下来后，父亲便开始喊面了。老板是个年轻人，据说是原来老板的大儿子，也认得我父亲，见我们进来，便跟父亲搭讪，他说是记得我的，可我却模糊了。

父亲给我要了兔肉面，也是双哨的，然后一边等面一边和老板聊起来。我呢，一边听他们聊，一边看老板下作料，老板技艺娴熟，手也利索，把面下到锅里，然后左手架起两三个碗，右手拿勺就像耍魔术一般在各种调味碗里舀调料，几秒钟就打好底料了，我一边看，一边默默的记住各种作料的分量，心里想到回去了自己也可以做，那样，也能品尝地道的家乡的味道了。

每次离开家乡，家人总要让我带些麻辣兔丁的什么的，因为北方人少有吃兔肉的，所以在北方，很难见到有兔肉卖。于是每次总要带一些回来，然后放到冰箱，想吃了，就拿出来吃一点，有时候也做成兔肉哨子和面吃，但是却总是做不出家乡兔子面的味道，大概是不能放双哨的原因吧，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回去，所以怎么也不敢给自己放双哨啊。

去年暑假回家，因家里有事，来回奔波，于是也无暇带麻辣兔丁了，暑假同学带来的兔丁也吃完了。过年的时候，孩子在电话里说他在四川学会了做兔肉，准备回来做给我吃，可跑了几个市场，却不见兔的踪影，无奈，只好算了。
一直到现在，只知道兔子面好吃，却终是说不出究竟啊。对我来说，兔子面的味道就是家乡的味道，总觉得过年少了些什么，现在想来，一定就是少了那一碗看似简单的兔子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