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一）

高国强

(高国强 原创 2018-3-6）

（作者为美籍华人 现居洛杉矶）

——有关纯爱和似水流年

——人们说不相信爱情，都是带着忧愁的。忧愁，是因为他们知道理想的爱情值得向往。理想的爱情，是上天给的恩宠。

｛按：那不期而至的爱情，那温婉似水的眷恋，那缠绵执着的相思，有声响、有色彩、有痕迹, 还有文字留存而攸远流长.....｝

去国离家，日月何倏。

每怀伊人，中心如炸。

涓涓如水，细细如丝。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昨夜她又出现在我的梦里。依稀仿佛, 还是在我们以前常常去的南京玄武湖梁州那片草坪, 坐在那条面向湖的凳上；她靠着我肩, 长发飘散在我身上, 我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周遭很幽静; 天上好象还是繁星点点; 极远处, 湖对面, 就是南京站, 依然还是那样灯火通明, 不时传来几声喔喔的汽笛声。

【紫葳花，摄于洛杉矶】

【后院紫藤花盛开，摄于洛杉矶】

　　她静静地看着我, 用我熟悉的幽幽的眼光, 一言不发。我心头掠过一阵酸楚, 用带些怨气的口吻对她说, 妹妹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呢, 把我忘了吗? 她忧忧地叹了口气, 还是一言没发, 慢慢地竟象云雾一样在我面前消散了。一道闪亮的流星划过天际, 画了一个大大的弧, 消失在黑暗里。正是梦醒时分, 留下无限的惆怅。

【南京玄武湖梁州，湖对面为南京站】

【南京玄武湖风景】

　　她名叫萱，是我的初恋女友。与她的相识，纯属偶然, 是在上海开往南京的特快列车上, 就是那列很多人可能都乘过的双层沪宁快车。

 

那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时我刚从上海某高校研究生毕业, 分到南京某大学任教不久。在那年国庆前夕, 我研究生导师参与组织的一次国际性学术会议在上海母校举行。作为导师的高才生, 我自然回到上海捧场学习。会议结束正是国庆过后, 我搭乘那列沪宁快车回南京。

 

那时的我刚刚工作，成为大学青年教师，很被女学生们青睐，南京又是我从小就一直梦想去的地方，因此有些意气风发。

【南京台城，即玄武湖解放门明城墙】

　　我只身来到上海火车站。和往常一样, 上海站前永远是那样车水马龙, 熙熙攘攘。我早早地进入侯车大厅, 等候, 检票, 登上列车, 找到坐位, 放好行李, 坐等列车启动。

 

其他的旅客还在陆陆续续地上着车, 我对面的位置还空着。我无所事事, 心想对面会来个什么人呢。这看起来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其实不然, 我的旅行经验告诉我, 你周围的几个旅客常常关系到你这是一次愉悦还是无聊, 感觉很短还是很漫长的旅行。

 

正想着, 一个身影款款走近, 停下了。我目光慢慢抬起朝身影扫去, 眼前顿时一亮: 来的是一个靓女孩。读者可以猜到, 她正是后来成为我女友的萱。

 

我始终清楚地记得萱那天的穿着打扮: 一双黑色的高筒皮靴, 一袭浅灰色的呢子长摆裙, 很长的那种, 一领乳白色的衬衣, 一头乌黑的直直的长发飘逸着, 头顶用一朵紫色的发夹花束着。我后来一直钟爱紫色花朵，就是初见萱时她戴的紫色发花留给我的情结。

 

她袅袅婷婷地站在我的面前, 一瞬间, 我们四目相对。我一时愣了神, 傻傻地看着她, 什么表情也没有。萱后来曾揶揄我: "嗯, 那天一看就知道和一条色狼坐一起了。"

 

还是女孩子轻松自如, 在几秒钟的四目相视后, 收回了目光, 对我微微一笑, 轻声说: "我就在你对面。" 我这才回过神, 连忙站起来对她献殷勤, 帮她把行李搬上架。

 

待双双坐定, 我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她了。她宁静地端坐在我的对面，大概感觉到我在偷偷地扫描她, 略显不安, 目光尽量地回避着我。

　　这一打量不要紧, 我又如被挨了一纪闷棍, 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愣住了。我不善于描述一个女孩子如何美貌, 但她绝对是让你一眼就很难忘记的那种姣好清丽: 既清新活泼，又知性婉约; 在她那清纯稚气尚存的面容里, 流溢着几分恬静端庄, 又有几分俏丽调皮。后来我反复想, 萱那天在车上一下就俘获住我的心，不仅仅是她的容貌, 最让我心动的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透着一种幽幽的神情: 好似一缕淡淡的忧郁, 又如一丝绵绵的柔情。

 

很快我镇定下来, 开始找些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我先不经意地介绍一下自己, 然后就开始提问。凭我读研究生和做教师养成的获取综合信息能力, 很快就了解到, 她在南京某高校读大三, 中文系的, 江西上饶市人, 她国庆去上海看访她的姨妈。当她知道我就在她就读学校附近的另一所高校任教时, 我感觉到, 她和我说话的距离缩短了很多, 谈得渐渐投机了。她告诉我她名叫萱，就是草下面一个宣。我说女孩子叫这个名的很少，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和她恋爱后又曾问过她为什么取这个名, 她始终没有给出个所以然；也许就是她爸给她取个名吧。后来我查字典，萱是传说中的一种忘忧草，原来那是父母期望女儿一生快快乐乐，没有忧伤啊。

就这样我们一路聊着, 很快就到达南京站了,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感觉就象一个小时。这爱因斯坦用和少女坐在一起和把手指放在炉子上比喻他的相对论可真神啊, 几天前在从南京来上海的同一列火车上, 对面坐了位肥胖大汉, 说话粗鲁, 还有狐臭,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感觉就象整整一天。

 

我们一起下了车, 出了站台。因为我工作的大学和她就读的大学在同一路线上, 只差一站, 所以我们又一起上了同一路公共汽车。一路我俩没再说很多话, 只记得我故意问她: "看你站在那婷婷玉立的, 身高有一米七五吧。" 她笑了: "没那么高, 一米六六而已, 今天穿了皮鞋, 显高。" 和我估计的一致, 其实我就是想知道她的准确身高。在我的想法里，站在我身边的女孩的理想身高就应该是这样的。

 

很快车到她的学校站。我装模作样问了一声: "要不要送。" "不用, 谢谢。" 她头也没回下了车, 拖着轮包走了。

 

我在车上, 靠着窗,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款款走在人行道上的倩影。车开动了, 她的背影很快远去, 消失在人流里。

 

就在萱的背影从我眼里消失的那一瞬间, 她的音容笑貌已让我刻骨铭心; 那一刻我已经认定, 她就是我等的那个女孩。 我听到自己在心里狠狠地说了声, 萱，等着, 我会找到你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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