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春深深似海，等闲识得野草花

阳光中的谜

（文：阳光中的谜；图片来自网络）

　（鸢尾花）

早晨起来浇水的时候，看到的叶子又长了一些，去年我把它的茎全剪了，还差点扔了它，今年它又蓬蓬勃勃的发了满盆，我知道它已原谅了我。

　（龟背竹）

　

然后，发现龟背竹里的胶股蓝又向上爬了一些，起先它长出来的时候，很可爱，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因为心里喜欢莫名的小野草，所以就顺着它的心性长，并不清理。

因为它也是生命啊。

　（绞股蓝）

　

一楼的大姐清理庭院时，总要除去哪些月季旁生长的狗尾巴草，我小时候，会躺在草丛里，向上看到狗尾巴草里有童话般的阳光。

　（月季）

（狗尾巴草）

　

起先一楼是公共用地，因为小区里轰轰烈烈的圈地运动，加上楼下开发商原植的马蒂拉草坪无人修理，因此长满了江淮意味的草本植物。小区的铁栅栏上也爬满了野生的葎草，我们这儿的人都称它为拉拉腾，拉拉腾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没有人理会它，照顾它，也没有人欣赏它，它自行生根，管你喜欢不喜欢，但是它要活着。

　（葎草）

　　大姐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扯完拉拉腾，它说有这些不如种些丝瓜，嫩时可以吃，老了还可以用来洗涮。有一年她真的种了丝瓜，丝瓜爬满了栅栏。

（丝瓜花）

　　她还种了白扁豆，开出两瓣型的花。很美。我把盆里发展不下去的复瓣蔷薇也种在了栅栏旁，那个美的啊。

（白扁豆花）

　　在栅栏的小缝里，长着一些对叶生的千日红，顶着小小的水红的花球。

（千日红）

　大蓟生在水泥缝的隙里，它的叶子虽然处锯齿状，据说鲁班因它而为发明出锯子，它的小红花儿是毛茸茸的淡水红色。间隙着也长些尺廉，飞廉亦长满锯齿，和大蓟很像。

　（大蓟）

　

路边还有一些青葙子，紫红的樱，像鸡冠花顶的柔，但它是长条型的。和鱼蓼也有些形似的。

　（青葙子）

（鱼蓼）

　　小区的路边，铺满小块的磁砖，磁砖的缝里长满了马齿苋（马林菜）。我觉得马齿苋真是坚强，无数的人从上面走过，但并不影响它的生长，开花，把种子带到更远的地方。有一段时间婆婆丹毒，用了许多药也不见好，我就提了方便袋摘了左一袋又一袋的马齿苋，冷敷或是烧汤，因为它太普遍了，所以我竟摘了许多。小时候，老中医的外公带我去山上采阴沉，也就是板蓝根，又名猴子毛。我总是乱跑着去玩，采些卷厥。现在外公早已过世，想不到我竟能采出这么多马齿苋，多到家里吃不完，婆婆烧开水烫了，晒干，过年时拿出来包饺子，风味真是独特啊。

（马齿苋）

（茵陈）

厥

　　小区里有许多人家辟了楼下的草坪来种菜，他们种上黄瓜、茄子，葱蒜和韭菜、姜，也有栽上月季和秋葵的，秋葵花开的时候，起了嗓子了，上了火了，泡上两朵，立竿见影，非常有效。

　　这里的地气还长着许多的蜀癸花，去画室的路上，看到了几棵蜀癸立在斑驳的小楼前，忽然听到几声古筝乐声，是绘画老师的信手拂来，在蜀癸的美丽剪影里。

　　小区里也有栽上无花果的，无花果的果实成熟时，味道特别，治痢疾亦有效果。

　　（水莎草）

也有随着野草生长的地块，水莎草从里伸出长长的三叶茎，直伸到路边来，我小时候会把它仔细撕开，说放电影了，然后它的茎面可以组成一个长方形，像露天的电影幕。

　　如果走进草地，野生的苍耳会用它四边带钩毛球球粘在衣裤上，以前外公会把苍耳捣碎，配上几味野草，用棉签沾了给别人治鼻炎。但现在他不在了，我生了鼻炎，反而不知所措。

　　外公以前带我去一个破窑子里摘狗奶子，也就是苟杞子。外公摘了回来入药，给人治病，挣了一些钱，他是没有成本的，但信息也是成本吧。

　　贴地皮也有些车前子，我们这儿的人称它猪耳朵，猪耳朵利尿，且治高血压。我总要婆婆去田野里看看，采些猪耳朵之类的野草，用盐渍了，说不定吃起来更是对心血管病要好。

但婆婆采不好，我也采不好，我的一个乡下的表奶会采，我总说要去跟她学，总没有成行。

　　上班的路上，还有贴地生的苦菜（减食古），荠菜，荠菜老了的时候，伸出长茎来，开出白花，只有蹲下细细的看，才会发现它也很美。我小时候采荠菜的时候，也会采苋菜，苋菜放在面条锅里，特别的香，每次我都不忍吃，要闻了许久，现在从菜场上买的苋菜，整盘也没有香味，不知道为了什么。

（荠菜）

（苋菜）

　　 （锦灯笼）

草地里还会长出灯笼草，它打着绿色的小灯笼，秋季时，它的灯笼变成黄色，果实微酸。人们称它为锦灯笼。野草里还有一些羊红膻，它像芜荽那样开出散花儿。

　　最为常见的是泽漆，我们称它为毛了眼。小时候采它给兔子吃，采的时候它流出白浆，滴在皮肤上会有些过敏，是有些微毒的，但是兔子吃了却不会中毒。外公说它也是可以敷药的。可以治痈疽、结核、乳癖。

　　最多的仍是青茼，有些人会在夏秋之交的时候，割下它，扎成扫帚,非常耐用，古人说敝帚自珍，不知道哪个帚是处理后的黍穗头扎的，还是青茼。我妈妈会扎，我用它扫院子，扫磁砖地是不行，因为伤釉光的。

　　如果不是循着阴凉，我大都不会从大路走，我喜欢从人行道里走，从香樟树的树影下走，香樟树有着奇妙的香气，秋天的时候，我们这里的路上还植了许多桂树，开着桂花，桂花不张扬，不细看，都不觉是花，但是它的香气却在无声无息之中渗进你的生命里，带来淡淡的没有压力的赠予。

　　有一家的栅栏里种了一棵银杏树，春夏的时候，它绿色的叶子在风中微微的响。秋天的时候，它的叶子慢慢变红变黄，有一年深秋，我从那里经过，不经意的看它，天哪，满树灿烂的金黄，背后是深蓝深蓝的天空，我禀住呼吸，内心充满了震颤，我真想发信息给所有我所珍爱的朋友们，告诉他们：你看你看！

　　夏季，银杏树下长着野生的鸡冠花，在最热烈的浓郁沸腾的夏季，它在烈日下盛开，避暑的人们摇着扇子走入了树荫，可是它在开放，它是无声的，它也不够美，可是不美的理由，也不可以阻挡一朵花的绽放。

　　田旋花（扶田秧，夫末秧）是胆怯的，但是它真的好美，人们把放大的喇叭花、缩小的爬门松种在庭院里，而它呢，顺着田间路角的植物爬，它会开出众多的粉色小喇叭花，粉白的，边缘是粉红的花边，花型小，我小时候，会摘下它放在头上，它很快就蔫了，蔫在一个黑黑黄黄瘦瘦丑丑的小女孩的头上，我与它一样渺小平凡，但我们热爱生命。

　　野杏树下还有一些瓶尔小草，俗称独叶一枝枪。覆盆子，蒲公英仍是那些的安静，野山菊的叶子正是翠绿，萱草叶子边缘仍是闪动着令人感动的光芒。

（覆盆子）

（凤尾草）

草向阳生和背阴生在药理上会有相反的功用。有一年我在练车的米厂里，一些背阴的墙角缝里，会令人惊喜地发现一些凤尾草。它与半边旗长相作用都很相似，与我在奉溪旅游时发现的羊七莲也很相似，当时爱它像侏罗纪的叶子，就摘下了，然后夹在了书里，如今书里那些叶子都已干透成了一页薄如蝉翼的书签。但有许多我仍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和品性。

　　人们把长春花（夹竹桃）种在路边，代替日本栀子花，然后又重新调换了它们的基因，使它的花开得更大，开出水红，白色，粉红的颜色，它的花枝繁复，我去江苏的时候，发现整排的长在路边，夏季的路上，夹竹桃开得真是绚丽烂漫。

　　单位的门前修出了一条巨大的水泥路，水泥路之前是一边沼泽地，沼泽地里会长些水蓼。还有野苇，苇地会长些水草蒲，蒲很香。也有许多的野香茅。单位的东面被人们种上了庄稼，他们种上玉米棒，和各色绿绿黄黄紫紫红红的庄稼。

　　远远的，快到上班的时间了，五路车缓缓地停在单位门口，从上面三三两两的走下一些同事们，他们向大门边走去，传达室的墙上爬满了凌霄花，间隙里还生着些紫藤。凌霄花呈小喇叭状，橙色花冠，茎条优美，叶面繁复，如果我有一个庭院，我一定会造一个回廊，让凌霄花在那里姿意开放。

　　单位门前马路的绿花带里，种了一些紫薇花，紫薇花的盛开真是一场隆重而持久的盛会，粉得如云，白的似雪，一年一年，一月一月。

（留兰香）

办公室里，我盆里栽的一棵野草伸出更美更惊人的茎条，茎条上开着紫色的小花，它的形状像葶苈子，但整株形状却像是留兰香。

　　我想其实，人们之所以养庭园之花，是因为它们大，如南北朝时人们就开始庭养牡丹。而那些小花们，因为它们太小了，而被人们剔除，其实认真的关注它们，视角与它们平行的话，会发现它们出奇的美丽。

美与不美，有时需要换一个视角。爱与不爱，也需要换一个心情。

再过些时候，我们就会惊奇的发现，合欢花开始上演着这个夏季的传奇了。在我的窗前，二楼整幅的玻璃墙上，如巨幅花鸟画那样，合欢花如梦如仙开满整墙，树隙里有花池里睡莲初生的小圆叶，而它像个巨大的花屏，覆在窗前。它的花粉粉的，团团的，我忽然的想起那首词了：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