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这是我唯一的,也是终身难忘的一次经历,在美国遭遇号称“炸弹气旋”的暴风雪。</h1><h1></h1><h1><br></h1><h1> 二O一八年三月二日,农历正月十五的晚上十点多,站在白雪皑皑、杳无人迹的异国它乡的山坡上,我把油门踩到了底,发动机轰鸣着,车轮无力地空转着,汽车好像架空一样,一动不动。</h1><h1> 我们一家三口顶着呼呼作响的山风和满天飞舞的雪花,使尽全身力气推着深陷在积雪中的汽车,可车子依然原地不动,看着这一切,三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h1><h1></h1><h1> </h1><h1><span style="font-size: 16px;"> </span>去纽约的行程早就安排好的,大年三十在女儿工作的城市罗莉过,元宵节到纽约玩,顺便采购点东西。</h1><h1> 从北卡州首府罗莉到纽约地面里程为804公里,女儿考虑到路途遥远,决定乘飞机去,而我提议以自驾的方式去纽约,沿途可到华盛顿或费城转一转,这样既可多跑几个城市,又可欣赏到美国的乡村景色。但母女俩以安全为由,否决了我的出行方法,坚持要乘机前往,到纽约后再租车出行。</h1><h1> 早晨六点半,我们正在洗漱和准备早点的档儿,收到信息,因天气原因,取消全天在纽约降落的航班,原定八点半从罗莉起飞的航班被迫取消。</h1><h1> 这下好了,我兴奋地同女儿讲:退掉机票,改为自驾行。</h1><h1> 女儿说:天气原因而取消航班,可能是要下大雪吧?还是不去为好。</h1><h1> 我说:没事的,一三年春节我们从加拿大多伦多出发,沿着五大湖下来到纽约去,沿途突降大雪,警车马上在前面开道,引导我们下高速,随后铲雪车驰上道路清理结雪,很快就通车了,他们有经验的。</h1><h1> 女儿又说:我的车保险上没你的名字,你驾驶出了事故,保险公司不陪的。</h1><h1> 我知道女儿怕我劳累,才这样说的,于是说道:以我的名义租辆车,交了保险,就没事了。</h1><h1> 女儿扭不过我,看了她母亲一眼,见母亲默不作声,只好拨通电话,联系租车和退机票事项。</h1><h1> 上午九点半我们准时从罗莉出发,一路上阳光明媚,春意盎然。春天来了,路边的树木绽放出鲜艳的花朵,景色很美,只是风很大,时不时地吹来一阵风,把车子吹得左右摇晃,但这没放在心里,满打满算到下午六点就能到达纽约。</h1><h3></h3><h1> </h1> <h1> 车窗外刮着大风,卷起的雪花猛烈地砸向车子,雪越下越大,高速公路上全都是白皑皑的雪,车速越来越慢,一辆紧跟着一辆,谁也不敢冒然超车。</h1><h1> 路基下时不时有侧翻的大卡车映入眼帘,原定六点钟到达纽约,现在已过了八点,还在荒郊野林中拼命奔跑,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开始怀疑车载导航的正确性。</h1><h1> 打开手机上的导航一查看,显示距纽约还有120英里,而车载导航显示还有190英里(1英里约等于1.6公里),且两个导航的线路不一致,人一下子紧张起来。</h1><h1> 继续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拐了几个弯后,前方的车辆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公路上只有我们的车孤单地跑着,感觉越来越不对,于是决定按照手机导航的线路来走,而手机导航示意下高速。</h1><h1> 下了高速,摸黑行驶在乡间公路上,不知穿过多少片树林,转过了多少个弯,汽车忽然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车轮渐渐的在原地打转,然后滑向路边的积雪,陷入雪堆中。</h1><h1> 下了车,才知道车子停在陡坡中,由于雪厚、坡陡、加上路滑,车子爬不上坡了。</h1><h1> 想尽了办法,使尽了力气,车子还是依然不动,正在发愁之际,看到远处有一人用小型扫雪机在扫自家园子的雪,身旁还有铁铲一类工具,于是,女儿深一脚浅一脚朝那人走去,雪漫过膝盖,一不小心失去了重心,跌进雪堆,那人大声叫了一声,停了扫雪机,拿起铁铲踏着积雪走到我的车前,帮我铲起车前的积雪。</h1><h1> 我一看是一个将近七十岁的美国大叔,不好意思从他手中抢下铁铲,奋力铲去车轮下的雪。</h1><h1> 积雪铲除后,试着开动车子,车子还是横向打滑,老人示意我停车,说了一句话后,转身往家里走去,不一会儿,老人提着一只桶又来到车前,一把一把把桶中的融雪剂洒向地面后招了招手,要我重新启动车子,但车子仍旧没从雪堆中爬出。</h1><h1> 这时从山顶上驰下一辆车,在我的身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黑人小伙子,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也称为马润的退伍士兵,雪上开车有经验,你们听我的。</h1><h1> 他叫我发动车子,方向朝右打,他自己站在车头的右边,用力推了几下,车头朝左边动了起来,最后爬出雪堆。</h1><h1> 我高兴地和美国大叔击掌拥抱,庆贺脱离苦海,可以继续赶路了。那兵哥得知我们去纽约,说道:你们不要往上去了,那条通往纽约的高速现已关闭,我是去新泽西州,顺路,你们跟着我一起走。</h1><h1> 车是兵哥帮我调头的,在满是冰雪并狭窄陡坡上,兵哥一进一倒熟练的雪上驾车动作,使我初步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深信他是雪上驾车的高手。</h1><h1> </h1> <h1> 跟着兵哥的车后面开了半个多小时,偶而有几辆小车从对面驰过几,路旁除了有几幢民居外,就是黑漆漆的森林了,我的心紧张起来,想起了去年有个中国留学生上了一个美国人的车,随后失踪一案,在这荒郊野林,我们会不会碰到同样的遭遇,何况他有地域熟悉的优势,说不定前面还有他的同伙等待,我们三人肯定难对付。</h1><h1> 我叫女儿记下他的车牌号码,用手机发给要好的朋友,这样做至少事后留给警察一个线索,可要命的是手机信号时有时无。</h1><h1> 做完这一切,似乎紧张的心得到缓解,我眼睛紧盯前方,握紧方向盘,顺着兵哥留下的车轮印子,努力的往前开。</h1><h1> 前面又是一道陡坡,兵哥的车加快速度冲向陡玻,我仿照兵哥做法,猛踩油门,速度提升到50英里/小时,跌跌撞撞、弯弯扭扭地冲上坡道。</h1><h1> 半坡中兵哥的车停了下来,我也只好停在他后面,兵哥从车上下来,朝前走去。我这才看清前方路边雪堆中也陷着一辆车,两个白人年青人站在车边发着愁。</h1><h1> 我赶紧下车,穿好棉衣,戴上帽子和手套来到他们的边上。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兵哥转身走到自己的车后,从后备厢中拿出一件大衣,递给只穿一件汗衫的年轻人。</h1><h1> 此刻,我才理解孩子她母亲出门时,都给我们带好全套防寒装备用意,不然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我们三人定是冻得无话可说了。</h1><h1> 女儿同我讲,这两人也是到纽约的,高速公路封道后,跟着导航走到这里的,并且已说好,大家结伴一起走。</h1><h1> 又多了个伴,这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伸出大母指,赞许地朝兵哥杨了扬,走到车前,听从兵哥的指挥,几个人合力把陷在雪地的车推了出来。</h1> <h1> 到达加油站已是凌晨二点多了,这期间我们不知翻过多少岭,爬过多少坡,每辆车多次陷进雪堆里,还好人多力量大,相互帮忙不费多大劲,就走出绝境。</h1><h1> 最后一次实在是路上积雪太厚,车辆已无力爬上山坡,只好调头折返,寻找较为平坦的道路,摸索着寻找住宿的旅馆,结果找到了这家加油站。</h1><h1> 当车开进加油站,我轻舒了一口气,望着快露底的油表,庆幸到了加油站,避免了在荒野中断油之苦。</h1><h1> 这要感谢兵哥,庆幸遇上了他,在此之前,我也举手向开过的车辆求助过,但他们都是豪不犹豫地飞驰而过,想想没有兵哥,今夜正不知如何安生。</h1><h1> 也要感谢那俩小哥,是他们的加入,消除了我心中的疑虑,产生了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对他们的举动,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叫女儿给他们的车加满油,买来热咖啡、面包、方便面和巧克力给他们送上。<br></h1><h1> 女儿过来同我说:信息反映周边所有高速已关闭,高速上断油的车主们,没有我们这样幸运,他们弃车奔走在茫茫大雪之中,自己寻找安身之处。女儿还说,我们路上遇到的俩小哥,在绝望中曾拨打过911电活求救,但电话那边传来:抱歉,我们也无能为力的声音。</h1><h1> 说到美国的警察,女儿说遇到这样的件,对警察不要抱多大希望,他们认为自身生命安全最重要,危险的事情是不会做的,同国内的警察是不一样的。我说对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是美国警察的宗旨,救人不是他们的任务,保护自身安全才是他们的职责。</h1><h1> 女儿又说道:黑人兵哥在海军陆战队当了八年兵,其中两年在阿富汗。那俩小哥,都是基督徒,其中一人到过中国的苏州、上海和北京,在中国的国际学校任教多年。</h1><h1> 女儿还说道,我们现在身处宾夕法尼亚州的西北角边界,偏离原定线路将近二百多英里(三百多公里),纽约没下雪,只是狂风暴雨。</h1><h1> 女儿最后说:导航找不到周边的旅店,今晚只能睡在车上了,还好加油站里吃、喝、拉撒都有,也不怕没油。</h1> <h1> 我发动着车子,打开暖空调,双眼呆呆地望着车外空旷的雪景,追思造成现在处境的原因。 </h1><h1> 当车子进入弗吉尼亚州境内时,油箱显示要加油了,美国的高速公路不像中国,很少有服务区,加油必须下高速。下了高速到路边的加油站一问,这一带大面积停电,加不了油。 </h1><h1> 油没加到,咋敢上高速公路,因而继续沿着道路往前开,寻找能加上油的加油站,导航在不断提醒我调头,回到高速公路上。</h1><h1> 在美国开车,高速公路和地面道路没多大区别,两旁路边没行人,车速都可达到70英里/小时间左右,美国交通四通八达,道路相互交叉连接,果不其然,继续走了四、五英里后,导航不再叫调头,而显示往前开。这样停停开开,一直到六十多英里开外的地方才加上油,然后按照导航的提示,上高速,下高速,又上高速,一路开下来,一直开到漂起雪花,再到降大雪为止。</h1><h1> 问题就出在这次加油,使我们偏离了沿着东海岸往北行进的线路,而绕道进入宾夕法尼亚州西北部,进入了“气旋炸弹”有效爆炸区城,成为这次暴风雪受害者之一。</h1><h1> 记得读初中时,语文课本有一文,讲的是造反小将黄帅,她提出的精典论述是:条条道路通北京,老师何必硬要求,且不知,条条道路是通北京,但距离有远有近。时过三十多年,黄帅也在去年去世,但流毒依然还在流传,且不知受害的人是自己。</h1><h1> 这都是我害的。</h1> <h1> 早晨六点女儿对我说,高速公路仍旧全路封闭,据当地人讲,可能在加油站还要住一晚,明天才能解封,她母亲开始担心,担心我们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毕竟已经一晚没睡了。</h1><h1> 八点女儿过来说,高速公路还没开通,但那俩小哥急着要赶路。我问兵哥的态度呢?女儿说兵哥说再等一等。女儿的情绪显得有点焦虑,我知道她担心我们俩老受苦。</h1><h1> 九点半女儿又过来对我说,我们问清了情况,据卡车司机讲,附近有条高速公路向北已通车了,兵哥他们决定现在就走,问题是上了高速开一段距离后,要下高速,接下来都是像昨晚我们走过的山路,不知路况如何,能不能开过去,现在还不能确定,兵哥说他们会照顾我们的。</h1> <h1> 上了高速公路,路只铲出一条车道,大家小心翼翼往前开,路边随处可见前天晚上被抛弃的车辆。</h1> <h1> 下了高速,转为地面道路,路面仍被大雪復盖着,我虽然在雪地上开车是第一次,但有了昨夜的经历,勇敢大胆往前开。</h1> <h3>道路的浮雪已被铲除。</h3> <h1> 上坡已有铲雪车在前面开路,一颗颤抖的心终算放平。</h1> <h1> 当你跑出雪地,踏上下图所示的道路时,心情会是怎样呢?</h1><h1> 车子进入新泽西州,路边基本上见不到雪,兵哥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他从车上下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精神抖擞地朝我们走来,兵哥的目的地就要到了,将要和我们分别了。</h1><h1> 我们相拥着,虽然语言不通,但从肢体语言中可以理解彼此间的感觉,患难之情,金石为开。</h1><h1> 我们和俩小哥目送着兵哥上了车,挥着手看着他的车从视线中消失。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