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以我血荐润之 青春五十周年祭</h3><h3>1968年10月14日,一位少年已做好了准备,一腔热血沸腾奔放,欲洒向那广阔天地,去涂写人生的画卷。对于人生的这幅油画,当事者并没有什么构思,没有憧憬,没有目标,连底线也没有,这一切都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被裹挟在汹涌澎湃的社会大潮流之中,随波而去,唯一可以努力去做的,就是加强个人防护,以防溺水而亡。</h3><h3>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这声音,振聋发聩,这是最高指示,毋庸置疑,得到不折不扣的贯彻落实,任何想逆流而动者,瞬间都会被彻底击碎,化为粉霁,消失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中。</h3><h3>1</h3> <h3>秋风秋雨秋煞人,愁泪愁事愁死人。连绵不断的阴雨从国庆节开始,一直笼罩在濉溪大地上,人们一反常态,期待其一拖再拖,但不可能没完没了。14日,天空开始放晴,人们慢慢止住了眼泪,这一刻来到了。男儿及束发,弱冠还尚远,苛政不尽人情,仅可延宕一年,时局难以改变,少年急不可待,意欲远走高飞。其欣欣然之情,相对于众人的戚戚然,显得颇不合群。自有其原因,少年年初滞留校园,孤灯只影,与烈士遗孤田春迎君为伴,共同陪着厨房鳏夫迎接新春,这种经历足以刻骨铭心,心智已过早成熟。故此,就像一只放飞的笼鸟,期待着冲向蓝天,飞往那广阔的天地。少年毕竟浑沌初开,全然没有察觉祖母的眼泪全逆流胸中,当其面不轻示而已。老人稍稍宽慰,这次下乡插队,少年尚有长其五岁的挚友陈治欧君作伴,故对陈君千叮咛万嘱咐,拜托照应。</h3><h3>2</h3> <h3>一进落户的村庄,秦楼人民公社两半秦家大队,乡亲们的淳朴善良之情便融化了一切,他们将落户知青奉为上宾,在知青们没有生灶开伙之前,被分别派送各家吃饭,饭碗里多出了与乡亲们不一样的美味。懵懂少年即刻被同龄群体所同化,房檐下的麻雀巢,树上的喜鹊窝,难以再得安宁。生产队的活计有轻有重,队长分派少年的工作为其力所能及,获得的工分是满劳动力的标准值12分,而参与同一劳作的同龄伙伴却仅得8分。劳动的欢声笑语,使少年忘却了忧愁。</h3><h3>春节期间,民间社戏如常排演,内容皆为移植的革命现代样板戏。知青在此突兀成有识之士,成了各种活动的中坚力量,公社在贯彻上峰指示时,举办生产大队生产队两级干部培训班,指定知青享受生产队级的待遇,应召参与。</h3><h3>3</h3> <h3>少年巴河远,天寒草屋新。</h3><h3>雄鸡己酉啼,风雪夜归人。</h3><h3>1968年10月15号,翩翩少年落户巴河岸边,正式成为濉溪县秦楼人民公社两半秦家大队秦西生产队社员,迈出了踏进社会第一步。这一步对少年所处的全国共达1750多万之众的,特殊年代特殊情况下催生的特殊社会群体,即文革中老三届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来说,是无奈的一步,沉重无比的一步。从此,这些正处于长身体学知识的青年们,告别学校,告别家中的爹娘,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离开故乡,奔赴农村,奔赴边疆,奔赴祖国的四面八方。</h3><h3>少年是幸运的,落户的村庄离县城区区50里,但那个年代的交通以及乡亲们的生活状况与当今有着天壤之别,那时距今相隔有半个多世纪之久。</h3><h3>当年从濉溪县城前往两半秦家有两条道路可供选择,一条出城向南,涉黄桥,经赵集,过巴河上大秦闸后折向东,全程是县乡间简易砂礓石子路加农村土路,不通班车,全靠步行。一条为沿途经濉溪的宿丁四级公路到闸河,转向西南方向15里土路可抵巴河北岸,摆渡上岸即是新家。</h3><h3>经过整整一个秋收秋种季节的相处,余和乡亲们打成一片,已无话不谈了。秋种结束,农闲时候到了,直至来年开春才会有农活。离家已久的孩子需回到父母身边取得慰藉疗伤,也求得新的补给。向生产队长请假,队长悄悄地说,快去快回,这次就不向大队部报告了。濉溪至闸河,即有火车,也有汽车相通,汽车票价5角钱,火车4角,汽车上车买票,火车则在站内售票,有逃票蹭车的可能性。摸模小口袋,还有1块钱,带在内衣备用吧。全村四个男同学相约为伴,瞄准19:30的最后一班车,天黒容易蒙混过关。</h3><h3>挨到时间,爬上月台,闸河车站四等小站,周边没有遮拦。列车进站了,已不是当年濉符铁路试运行时的棚式货车了,空气骤然紧张起来了,每个车门都有乘务员把守验票,没有以往那么松懈。原来近段时间下放知青返城回家已形成新的客流量,且大为逃票者。没有办法,不甘心再跑15里回村,可回到县城还有40里。豁出去了,待列车启动开始加速,猛的抓住拦杆坐在车门外悬梯上。列车离站,车门哗啦啦一声响打开了,列车员一把抓住衣领将余拎了进去。</h3><h3>“怎么回事?”</h3><h3>“下放知青,想回濉溪。”</h3><h3>“为什么不买票?”</h3><h3>“没钱。”</h3><h3>伸手进去,从内衣口袋搜出来1块钱纸币,“这是什么?”</h3><h3>“买饭吃的。”</h3><h3>“少废话,补票。从起点站符离集站算起,加倍罚款。正好1块钱。”</h3><h3>“操你姥姥的,你家就没有弟妹下放农村!”一句国骂,差点叫出声来。一次没有遵守公序良俗的经历给了余深刻的教训,此生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h3><h3>到了濉溪,下车出站,同行的三位伙伴都没遭此噩运。他们所在车厢没有列车长值守,但他们分别在宋疃、青龙山车站又多跳了两次车。</h3><h3>1968年~1969年之交的冬季,是余生在濉溪所遇,前前后后历时最长降水量最大的一场雪,说五十年不遇则无须核定。平地积雪及膝,春节前,治欧兄带着余寻觅着雪地时断时续残留的脚窝,踏着没膝的积雪到12里开外的四舖区粮站去购买面粉,下放知青还享受着非农业户口粮油待遇,由国家供应到次年小麦收获前的五月,六十斤面粉,一个人无论如何是没本领扛回来的。村东队的一户社员杀了一头改劁的老母猪,虽说猪肉散发着种猪特有的臊气,且猪皮经煮不烂,但价格便宜,我们还是买了一块,把猪肉高高的吊在房梁上。</h3><h3>雪越下越大,加入生产大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移植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的梆子戏,排练无法再进行了,大队领导宣布年后过了元宵节再接着干。我们六位知青松了口气,抓紧回到县城,准备过年后再赶回来。</h3><h3>眼看新年就要临近,却听到大街上的高音喇叭,在一遍又一遍地播送《人民日报》社论,"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们,你们要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勇于与旧风俗决裂,留在农村与贫下中农在一起,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余听得热血沸腾,2月15号,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决定响应党中央号召,今天就回两半秦家生产队。余与挚友陈治欧想到了一块,步伐一致,立即乘火车在闸河车站下车,一头扎进风雪中。顺着北风,一路欢快,15里路拿下,登上巴河北岸大堤,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是在白雪映照下,我们心急赶路,没注意而已。转过堤上的打麦场下到河滩摆渡口,哥俩傻了眼,渡船被冰冻在河中央。原来我们回城后的一个夜晚,一波寒潮来袭,将渡船吹到河中央封在那里,就再也没有动过。温度骤降,冰面很快结厚可以承载住人,乡亲们已在河冰上穿梭来回一段时间了。今天的风雪来临之前,天气气温回升,冰面与河岸已融化了近半米的缝隙。这些都是后话,乃余次日才从老乡口中得知的,如若胆大,岸上一跃,跳到冰面,踏冰过去无虞。只可惜,当时北风呼啸,人们早早吃了晚饭钻进被窝,闲话唠嗑。那个年月没有娱乐,没有电影电视,没有夜生活,上帝正在考验着这对敢于与天公作对的小伙伴。</h3><h3>此时哥俩意见产生分歧,余意趁着肚子不是太饿,一鼓作气,沿北岸赶往河下游宿县境的蔡桥,从那里过巴河再逆河流走南岸回村,这样一去一来10里路,到家里可以好好睡一觉。兄坚持现在风雪正狂,北岸路况不熟,如遇雪掩着的陷阱就麻烦了,不如现在暂避秫秸攒里,待风雪稍息再走不迟。余则撒泼耍赖不听,以为兄会顺着己议跟进,于是不管不顾独自踉踉跄跄顶风冒雪而去。兄则预计余会栽跟头后反悔,回来求助,结果是险情没有马上发生。余走了里许,回头张望,风雪漫天飞舞,什么也没有发现,又不愿服输,只有唱起“抬头望见北斗星”的革命歌曲为自己壮胆,硬着头皮冲下去。过了蔡桥,风雪停了,进入熟悉的路面,还真的什么也不怕了。路过廖家、大梅家村后,听着一阵紧一阵松的狗吠,心想听到狗叫小鬼就躲远了。也不去累计途中跌了几跤,不在乎鞋壳里灌的雪,一步一个趔趄,终于进了熟悉的村庄。这时天空放晴,虽没有月亮,但星空下的白雪相映,如同白昼,村里的狗个个禁声,悄无声息。只听余脚下,歘歘,歘歘,一步一步的踏雪声。进了居住的茅草屋,一头栽在麦草松软的地铺上,和衣而睡。</h3><h3>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扰,睁眼一看,兄正在刷锅,已从井中挑来了井温水,准备做饭。余一跃而起,哥俩相拥,抱得越来越紧。</h3><h3>顶风冒雪连夜赶回生产队,房梁上的老母猪肉高兴坏了,年货终于有用场了。县城没有小脚侦缉队,亦没有沪上里弄中那认真负责的阿姨,没有人会上门督查,是秋收秋种中与乡亲们结下的深情厚谊在发酵起着主导作用。</h3><h3>这场风雪夜归人,若搬上银幕,足以憾天地泣鬼神!<br></h3><h3> 4</h3> <h3>束发小儿,尚在发育时期,身矮力单,乡亲们的木水桶挑起来刚能离开地面,走起路来前冲后撞,踉踉跄跄,一担水挑回家中洒了大半,一不小心水桶脱钩落入井里,又是绑抓钩,又是找工具,一番折腾才将木桶捞到地面。于是,陈君主动承担一切,只是嘱咐少年烧锅攮灶,别再生事添乱,等着吃饭。烧地锅看似轻松简单,只因家什不配套,没有手拉桐木制的风箱,又未参透人心要实火心要虚之律,难免烟熏火燎,一派狼狈相。</h3><h3>当年的村里卫生条件很差,人群里流传疟疾,且常常一年之内反复发作。随着疟原虫的肆虐,冷热交替肆意折磨着少年,唯一的安慰便是蜷卧于朝阳的麦秸垛里取暖。生产大队建有卫生室,处方氯喹,其味奇苦,难以下咽,急中生智,即刻发明创造了馍皮胶囊,将氯喹包裹服用。皖北的农村生活条件大同小异,当年全村只有一个现役军官的妻子床上配备了蚊帐,这也能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h3><h3>5</h3> <h3>1969年夏,两河流域(此两河非彼伊拉克两河,濉溪县水利局有南北沱河之说)的水土养人啊,少年在半年之中不知不觉的长高了许多,在夏收夏种的双抢战斗中,已可以抵上并接近一个整劳力发挥作用了。忘我的全身心的劳作使得肢体发生创伤,造成右手掌指间脓肿,整个手掌肿得就像一个憋足气的癞蛤蟆,不得不返回县城进行治疗。县医院外科病房的走廊里增加了一张临时病床,手术很简单,治疗也很原始。右手掌手术后预留了三个导流创口,充盈着药液的棉纱条从一个创口塞进去,分为两路从另两个创口导出,每天都要在无麻醉状态下清洗换药,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关公刮骨疗毒,痛彻心扉。少年每次都牙关紧咬一声不吭,表现出了与其年龄不太吻合的早熟。</h3><h3>6</h3> <h3>新北沱河,这个只存在于县水利局蓝图中的名字,本县境内老百姓叫扒河,进入宿县称唐河。在流出县境前拐了最后一个弯,将一个村庄劈成两半,被弯里环抱的就称为两半秦家。河湾处形成了一个温柔的河滩,沙质淤土的滩涂平坦板结,是一个天然的浴场。约定俗成,日落前那是孩子们和男人们的天地,天一擦黑就换了主人。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在那里可以得到身心的彻底放松,他(她)们裸露躯体回归自然。没有人觉得原始愚昧贫穷而很知足,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河岸上茂盛的植被为人们提供了最精心的庇护。</h3><h3>这样的自然环境抚育了一个善良朴素的群体,造就了一个伊甸园式的小社会。可是来势汹汹的政治运动并没有手下留情,村里的一个善良坚强的妇女在20世纪50年代失去丈夫后,就孤身带着两个幼子外出讨生活,辗转东北内蒙等地把孩子养大,不久前刚刚回到故乡。清理阶级队伍运动时,她又一次被涉及,谁也不曾想到,她竟选择了一个极为悲壮的动作告别了这个世界,用锋利的剔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血溅五米开外。</h3><h3>也许由于场面过于血腥,全村人们噤若寒蝉,天一暗后,村中就不见人影。真的不清楚生产大队的领导出于何种考虑,安排刚刚插队落户的少年和陈兄入住血腥味尚未散尽的小院,伴陪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小伙子。结果是预料中的,事态渐渐得以平息,四个小伙伴也成了朋友。当然这个结果虽难以达到弥平阶级裂痕的作用,但也淡化了这个突发事件,事态没再发酵,运动无果而终。</h3><h3>7</h3> <h3>买煤,缴公粮,拉石头。</h3><h3>下放农村,当年生产队最先进的机械化装备,也是余最忠实的伙伴,它就是胶轮平板车。不可小觑这不起眼的家伙什,无论干什么全依仗着它。往地里面送肥料,播种季节用它驮着播种机、种子、药物跟在播种队东奔西跑,收获黄豆靠它从地里拉到打谷场,缴公粮靠它,拉石头盖房子也靠它,去县城买煤炭也非它莫属,它功能强大,几乎无所不能。</h3><h3>下放农村,所有的农具,首先接触的就是板车。因为其他的活计都要有一定的摸索学习才能熟悉掌握的过程,而利用板车的活计相对来说较为轻松,容易上手。余被分配与半挠小子和丫头们一起往田里送粪,拉耩子种小麦,到田里装运庄稼,而余却享受同伴们150%的报酬。</h3><h3>在农村生活,队我们来说除了住以外,就是要解决吃和烧。生产队分获的柴草烧完了,不好长期厚着脸皮去拽队里的麦秸垛,只有回城里向家里讨要煤炭,一年也就那么一次,有几百斤的补贴就足够了。在队里借来板车回城里去买,去时还好,一个坐车上休息一个拉,累了就换,可回程重车就惨了。三伏天的骄阳想一想都头皮发麻,治欧兄决定傍晚出发,赶夜路,天亮前可以回到村里。一路无话,走了40里路程,到了大秦闸,还有10里路就到家了。无论如何脚步都迈不动了,爬到闸顶休息休息吧,那里风凉。一躺下就睡着了,醒来天已大亮。快起快起,在兄的催促下急忙上路,又渴又饿,到贾家村同学熊新民处蹭顿饭,吃饱再说。吃了早饭,天太热,下午再回吧,又睡了起来,到将半秦家天就黑了。</h3><h3>麦收结束,该缴公粮了。收粮的粮站在草庙村,河对岸3里路就到。绕到彭桥过河变成7里,不划算,摆渡过河。哎呦喂,想起来了,春节前风雪夜为什么不走彭桥,多跑了4里路。当时就楞没想起来,每次赶集买菜都是去蔡桥集,路顺习惯了。</h3><h3>粮食是袋装的,分解方便,小伙子们有的是力气。翻过两个河堤,很快就到粮站,缴公粮的太多,排队等呗。吩咐会计去买几斤羊肉,从仓库带来了10斤粉丝,去年秋季自己下粉分配剩下来的,放着也是放着。今天中午吃公家饭了,放开肚皮。</h3><h3>队里要盖新房子了,不是什么大事,有人有钱有劳动力。房屋基础要去山上拉毛石,去哪里呢?赵集十里长山开山的石头塘子太远,且山路难走。闸河车站北面的雾山孜村中也有石塘,那里路途相对平坦。原来那个村子就是建在一个刚露头的小山包上的。一路没什么复杂的路况,伙伴们放心让余掌辕,从濉河大堤向古饶街一路下坡,轻松惬意,一不小心,重载的板车撒欢放飞,一个车轮离开地面上扬,另一侧轮胎着地持重,车辐条终于支撑不住重力,变成90°,嘭的一声,轮胎爆炸,整车石头翻倒路沟里。“回家去拿个新车底盘来,我们在这等你。”自酿的苦酒自己喝,自己惹祸自己承当。</h3><h3>1969年冬,新汴河工程正处于攻坚阶段。缘例,生产队选派出最强壮的劳动力出征河工工地,那年代可是要靠手挑肩扛把一筐筐泥土掘出并运上高处筑成堤坝的。国家连以工代赈的标准补偿都无法保证,生产队仍需自筹部分资金,用于出勤人员的吃住行。所谓吃,即是生产队出粮食出钱,让每个人每天可以吃饱饭以保证体力,每天能有一餐猪肉炖粉条。所谓住,即集体负责搭建窝棚,由民工自带被褥。所谓行,标准更低,载负着未来吃住所需物资,步行数百公里前往工地的人们,满足他们途中不至于饿肚皮而已。</h3><h3>陈治欧君本不在选定的劳动力之中,但他主动请缨,加入了这个队伍。不必进行粉饰,此举免除了需自己操劳一天三餐之累,同时挣得了工分,还摆脱了单身孤影面对漫长的严冬,因为这时候少年已脱产前去公社所在地的高中求学。</h3><h3>8</h3> <h3>陈君,1966年应届高中毕业生,学习优秀,多才多艺,是学校的军号手,笛子二胡小提琴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只可惜出身工商业兼地主的家庭,一直低调行事,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少年是其挚友,这种友谊超越了年龄,超越了阶级。陈君祖父当年来往于上海汉口之间经商,是旧上海大新公司(上海一百的前身)的股东之一,居住于福建中路香粉弄的一座三层小楼里。1967年冬,陈君曾谋得押送县食品公司送沪生猪的临时差使,见到了祖父最后一面。少年则是在数年以后受其委托,利用出差公干的机会看望了老人家,这可能是老人最后一次见到家乡的来人了。坐北朝南的楼房很精致,这座原来属于老人家的楼房已经易主,老人被逼蜗居在楼下的一间不见阳光的房子内,但一进门,满屋子红木家具油光锃亮,仍映射着老人当年的风采。</h3><h3>9</h3> <h3>1969年夏,被分散瓦解的红卫兵已基本上被上山下乡,已不可能再次兴风作浪,教育部门也开始部署复课闹革命。县里撤区并社进行了行政区划重组,原来小规模的人民公社被撤销合并,两半秦家大队也随秦楼公社的撤销成为新的古饶公社的一部分。古饶公社境内的县属古饶中学相对基础较好,很快就筹备就绪,开始招收高中新生。乡亲们立即敞开淳朴善良的胸怀,少年被推荐送往古饶中学脱产就读高中,生产队基本口粮照常分配,没有哪位乡亲发牢骚讲怪话。1970年夏,国民经济亟待复苏,县城及其相关地区急需增加新工人。经过层层分解,招工计划指标分配到公社,每个生产大队雨露均沾。虽然对下放知青没有戴帽指标,但蕴含着侧重性。没有人写条子打招呼,没有明显的暗箱操作,正在高中读书的已成长为青年那位少年接到通知,即刻去公社卫生院招工体检。这突兀其来的消息让他有点发懵,压抑住对知识渴求的欲望,以解决眼下的生计为重,结束了为期两年的插队知青生活,成为了一名产业工人。</h3><h3>10</h3> <h3>陈君,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一同下乡插队的伙伴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但他毫无表情的安心过着自己的日子。大队领导将他调整到另一个条件稍好的生产队继续落户,并安排其进入秦楼学校里的戴帽初中去做民办教师,负责教授英语,对于接受过高中阶段良好的全程教育的他来说,这是不成问题的。总之,乡亲们没有歧视他,也尽其可能的对其关照。能有这种局面,应该是陈君的个人人品和淳朴善良的乡亲们互动的结果。直到当年的少年在工厂服务了六年,搭上另一个班车驶往安徽大学后,陈君才在有关部门最后一次大面积的解决老大难知青问题时,得以进入淮北矿务局水泥厂做工。看来,上帝只偶在闲暇之余才去眷顾一下弱势群体,且并不持久。陈君没有气馁,他不惜透支身体,靠他扎实的功底考取了矿务局职工大学建筑系,脱产学习,并成功蜕蛹成蝶,成为了一名建筑工程师。1994年,上帝又打盹了,再次令人失望,灾难又一次降临,46岁的陈君因心脏病英年早逝。噩耗传来,当年的少年悲痛万分,操持主办了挚友尊兄陈治欧君的后事,送他最后一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h3><h3>置此青春五十周年祭,拙作亦奉献给另一个世界上的兄长,以慰其在天之灵。兄长啊,我们以自己无奈的青春无愧于那个年代,这就是我们的人生,白驹过隙半个世纪,你在那边还好吗,你安息吧!</h3><h3>11</h3><h3> <br></h3> <h3>近期,冯小刚的《芳华》管中窥豹,真实反映了那个年代五彩斑斓的岁月。影片放映后引发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我坦言,我属赞成派。</h3><h3>观《芳华》。这是一部贴近人性的力作,影片中的每个人的人性都得以自由绽放,释放了人性的自私,诠释了人性的奉献,揭橥了人性的沉沦,阐述了人性的觉醒,形成了人性的升华。对此,无须主观的预设定性,避开竭力说教,谴责声讨无效,悲花叹月多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个体有着自己独特的感受,每个个体存在着不可复制的背景,每个个体有着独具特色的经历,每个个体会有自己的答案,这是他人无法分享的财富,将滋润着当事者的人生。</h3><h3>12</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