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连载8)

紫樱雨

(十二)母亲和她的

姐妹兄弟

大姨没了，二姨老姨嫁到了附近的县城，母亲嫁到了邻县距离二姨老姨三四十里路的农村。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姐妹几个婚后各有各的难处，每年相聚一次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二姨性格温柔善良，人长得漂亮，皮肤白皙，身材小巧玲珑。二姨的针线活和厨艺都很好，和母亲相比，二姨的针线活和厨艺更精致、更细腻一些。二姨结婚后，表面上很风光，家境富有，公公是当地的商会会长。始料不及的是婆婆却是一个很严苛又厉害的角色，还有两个刁蛮的小姑子，二姨父则是唯母命是从的人。二姨每天干很重的家务活，还要伺候婆婆和小姑子。二姨的第一个孩子和小叔子是同月出生，婆婆却不让二姨照看儿子，逼迫她伺候自己坐月子，喂养小叔子，导致了自己孩子的夭折。坐完月子后，二姨的婆婆每天出去玩牌九，一切家务和养育小叔子的事全部由二姨来做，二姨每天做很重的活，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还经常被婆婆和小姑子欺负。二姨后来育有两子一女，三个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二姨被奶奶和姑姑欺负，会想办法保护二姨。二姨非常疼爱他们，三个孩子是她生活的支柱！

二姨结婚二十多年的痛苦经历，母亲提起来就会唏嘘不已！过去的女人从一而终，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二姨的处境，大家既难过又无奈，可惜了二姨这个人，可惜了她大好的青春年华！唯有一声叹息而已！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二姨的婆婆患病去世，两个小姑子结婚出嫁，二姨才算是真正脱离了苦海！此前，她几乎失去了自我，没有人能帮她，自己也没有能力改变命运，为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只有忍！想与距离那么远的母亲相聚，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二姨近八十岁时的照片。十年前，二姨已于八十六岁时去世

老姨四十多岁时的照片，很精神

　　老姨婚后没几年就赶上公私合营了，要去工厂上班；母亲因为家务事太多，离姐妹家远，交通不便，而不能常与姐妹相聚。当时只能是父亲、姨父这些男人骑自行车互相走亲戚。两个姨妈家是城镇户口，每月有定量的白米白面，粉条粉丝等副食品，她们总是抠着挤着给我们省出几斤大米，几束粉条粉丝，姨父们来时带给我们。父亲去他们那里会把我们凭工分分的花生、小枣、薯干、玉米渣等农产品省出一些送给他们。后来孩子们大了，代替了大人做这些事情。听大姨姐说，她们每次结伴来都要住几天，走之前，母亲会挑选、筛簸小米、豆类等杂粮给每家带一份回去。　　

老姨五十多岁时的照片

　　说起老姨，小时候是最苦的，因为她和大表哥同龄，大表哥是长门长孙，父母的爱心都倾注到了孙子身上，好吃好喝好玩的都给了孙子，对小女儿视若无睹，缺少疼爱，老姨从小缺营养，在兄弟姐妹中是最瘦小的一个，如果没有几个姐姐的呵护疼爱，老姨儿时的生活可能会更惨。母亲姐妹几个提起这些往事就会很难过。老姨七八岁时，她的奶奶给她裹了脚，老姨疼得哭叫不已，奶奶却无动于衷。恰逢出嫁的大姨回娘家，看到小妹被折磨成这样，大姨很生气，把老姨的裹脚布扯下来都给剪碎了，她们的奶奶才算作罢。

　　大姨嫁进了京城，大姨父受过高等教育，思想解放，对大姨影响很大；大姨也是有文化的人，对女人裹脚这种摧残人性的陋习深恶痛绝！她女孩里排大，敢说敢做，奶奶很怵她，这次回来的正是时候，老姨才得救了。

　　总算老天有眼，老姨和老姨父结婚后感情很好，老姨父年龄比老姨大一些，对老姨非常好，特别爱老姨。

这是八十年代初母亲姐妹与各自孩子在一起的合影：前排从左到右依次为母亲、二姨、老姨的大孙女、老姨，后排从左到右依次为二姨的小儿子、女儿、我小妹、老姨的大儿媳、老姨的女儿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姨不到四十岁老姨父就因心脑血管病去世了，当时，老姨家的大哥二十二岁，二哥二十岁，姨姐十七八岁，两个姨弟未成年。老姨父去世后，老姨要上班，要做家务，还要一个个地操持每个孩子的婚事，非常辛苦。好在孩子们都很懂事，孝顺老姨，互相友爱，使老姨很欣慰。母亲非常惦记老姨，想起来就会很心疼，经常跟我念叨，总是想着要去看老姨。由于距离远，交通不便，每年能和姐姐妹妹聚一两次就不错了！

到了八十年代后期，交通条件大大改善，有了方便的汽车，姐妹几个各自家里的状况也越来越好，随着各家孩子一个个成家立业，有了各自的人脉，我们尽量给母亲姐妹几个创造条件，只要有方便的车去京城，就会顺便把母亲带过去。大姨二姨和老姨有机会就到我们这里来。母亲姐妹几个相聚的次数才渐渐地增多了。

大姨没结婚之前的照片

　　母亲在县城给上学的三舅和大表哥做饭时，结识了一个好朋友，我们的大姨。(见连载7)

　　大姨不但是母亲的朋友、姐妹，和二姨、老姨也成了好姐妹。以至于我们小时候都认为母亲她们四个人是亲姐妹。我们这一代姨姐妹之间的感情也都很好，是非常好的朋友和伙伴。

大姨家的大姐跟我是好朋友。因家庭的变故大姐和几个弟妹吃了很多苦，身心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大姐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我上高中后去她们那里经常和她住在一起，同看越剧电影《红楼梦》，同看一本小说，一起畅谈红楼，戏论小说里的人物故事。大姐织得一手好毛线，我的第一件毛衣就是大姐的杰作，织得非常合身。

　　大姨于2002年七十六岁时去世。

大姨和她的四个孩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母亲姐妹的合影，从左到右依次为老姨、大姨、母亲、二姨

从左到右依次为老姨的小儿媳、女儿、老姨、我、二姨的女儿、老姨的小儿子

　　老姨今年八十七岁了，五个儿女有四个已经退休。老姨家的哥哥嫂子、姐姐和弟弟弟妹都很孝顺，每天轮流伺候照顾老姨，老姨心情舒畅！老姨最喜欢人多热闹，儿女们三天两头聚在一起，逗老姨开心。老姨最爱吃的就是肉，有时是香喷喷的红烧肉或排骨，有时是清炖羊排或红闷牛肉；吃饺子和包子不让放菜，只吃纯肉馅的。 看到老姨胃口这么好，吃饭特别香，就觉得好欣慰，像看到了母亲。愿她老人家长命百岁！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姨姐弟

　　母亲几个姐妹情深，姨哥姨姐和姨弟我们关系也非常好。上学时放假我们去她们家住，他们也来我们家玩，表兄弟姐妹之间都有同龄人，是要好的玩伴。老姨家的姨姐人长得小巧玲珑，充满活力，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精气神十足。姨姐还是一个特别能干又富有爱心的人，孝顺父母，关心家人，我们的事她也总是挂在心上，大姨、二姨家的姨姐姨妹跟她关系都非常好。我儿子小时候学校放假有时去姨姐家里住，姨姐的儿子比他大一岁，两个人是很好的兄弟和玩伴。老姨家、姨姐家想住哪住哪，老姨、姨姐和小弟妹总是给他们做好吃的。

上世纪90年代末，我和两个姨姐在水库大坝边合影

从左到右依次为：小妹夫、我先生、姨弟、小姨弟、姨姐夫

我和儿子、二姨家姨姐和女儿1991年在白龙潭景区合影

姨姐儿子和我儿子在水库岸边合影

最近，姐妹四个在大姨姐家相聚

游玩时我与父亲的合影

　　母亲和姨妈们的彩色照片以及我们大家的合影，大多是1988年前后姐妹几个相聚时拍摄的。有老姨家的姨姐、姐夫和姨弟拍的，也有我先生拍的，给母亲姐妹留下了非常珍贵的合影，给我们留下了永久的纪念。父亲和我及儿子的合影是母亲去世后，老姨一家邀请父亲去散心，陪着父亲到红螺寺游玩时小姨弟和小弟妹(老姨的小儿子和小儿媳)给拍的。小弟妹是高中教师，人精明干练，风趣幽默，语言智慧，最会哄老姨开心。我们在一起相聚时她总是妙语连珠，逗得大家前仰后合，欢声笑语一片！在这次游玩时小姨弟和弟妹给我和父亲留下了值得珍藏的合影，实在是太感谢他们了！

游玩时我和儿子与父亲的合影

游玩时我和姨姐、小弟妹、侄女等的合影

这是大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七十六岁时去世

　　母亲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母亲婚后每年都要回娘家看看哥哥嫂子。大舅二舅每年冬闲时会分别到我们家小住几日，大舅来的次数似乎要多一些。他们和母亲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三舅是小学校长，没有时间，但是每年也要抽时间来看父亲母亲。文革中三舅以走资派的罪名被迫害致死。

大舅很有文才，解放前在市政厅做事。他人缘好，村里缺文化人，过年时写对联全村人都找他，村子太大，整个腊月他都闲不着。文革期间抄抄写写的事村里也让他来做，所以大舅没有被批判，平安地度过了那一段时间；大舅妈身体不好，很少出门。

二舅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二舅妈人长得好，身体也不错，做得一手好针线。二舅和二舅妈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小的表哥比我还大两岁，三个大的已经结婚成家，二表姐又特别能干，家务活相对要少很多。随着弟弟妹妹的出生，母亲的家务活越来越繁重。每年秋天母亲都要让人接二舅妈来，住上半个月左右，帮助做我们全家人的冬装。小学到初中，每年十月中下旬，放学回来都会看见二舅妈坐在炕上续棉花做棉衣。没有二舅妈帮着做冬衣，母亲真的怕冻到我们。

听姨姐说，二舅妈每年也给老姨家做棉衣，因为老姨上班没时间做。

　　二舅妈看着身体好，可不到七十岁就因病去世了，母亲和我们大家都非常难过。真是人生无常啊！二舅还好，算是长寿之人，九十岁时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