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繁花

云海

<h3>元宵节放假,要回娘家看伯妈,他们年老多病。一有空就想跟他们多待一会儿,哪怕是蜻蜓点水。晚上排队买火车票时,看到一个带孙子模样的奶奶对坐在长椅的老伴说:“孩子打电话问说接咱哩,这才知道票不是今个儿哩,我也没瞅,(昨天)想着是明儿(今天)哩。一会看看还能买到不。”身旁是一个装得鼓鼓的蛇皮袋,她还不停地哄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人不算多,我买完票回去时经过老汽车站,门口有一个垃圾池,在绕开躲避时听到有个女的说:“俺闺女给俺买哩卧铺,今儿个来坐车哩,谁找(知)到车站人家检票里说‘你这票作废。昨天这个时候车快开了,现在火车早走了。’你说说,我也不知道咋迷哩,俺闺女说‘想着你知道哩’少不了又从(重)买。”我听着这既骄傲又惋惜的话,忍不住停下来看了看。原来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遇到熟人寒暄,女的重复了好几遍“卧铺”。更让我吃惊的是她们头顶上有一树繁花,仔细看,按时令应该是辛夷,在路灯的照耀下,更显幽美。这棵树十几年来,我常常走过,却第一次发现她绽放得如此美丽,而且竟然是一株巨大的辛夷树。恐怕日日经过的人中有很多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匆忙的人们无暇欣赏她的盛开,甚至会懊恼她的凋零带来的不便。我今晚若不是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无意听到两次为人父母者说火车票错过登车时间的话,也不会察觉。王维有诗《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不管原意如何,我想她更像父母,爹娘不知不觉地衰老,爹娘的孤独寂寞,爹娘的病痛伤心,我们无感。长大的孩子飞离老巢,无暇顾及守巢的人。年老的父母像无助的小孩,她们需要孩子的照顾提醒,有时是一点点的用心。遗忘和年龄是成正比的。不知道又有多少张给父母买的车票因不清楚时间登不了车。又想起老人看到晚辈用智能手机玩视频时的羡慕和讨好的神情,想问又怕招没趣。我妈就不止一次地暗示我说:“我也弄个吧,又不会用,还不如个几岁小孩能哩!再说这眼也看不清。”我当时就笑笑没在意,我根本就没听懂她的话。我们很多时候遗忘了父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