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沟酒趣

西北狼啸

　　春节我又去天水了， 没见几次苗大侠，他在忙着唱秧歌。那秧歌我也不稀看，就和虎子阿东天天喝酒吹牛！

苗大侠的古言在有酒的时候我是不屑听的，他阴阳怪气地说鬼呀狐呀的，害的我不敢走夜路，我就和虎子他们梦幻喝酒。酒摆六盅，一个分酒器，一副扑克牌，最多几碟凉菜，酒场就开始了。由一人打关，每人发一张牌，再明一张公牌，任由你往大的想，最大炸弹、顺清次之、拖拉机、清一色、A大头依次排开。通常一盅起步，三盅封顶，虚虚实实，就看打关人的审牌和酒量而选择怎样开牌。

阿东大是个酒鬼，每天喝一斤多白酒，但和我们喝酒的时候，往往耍赖，阿东就说：茅五剑家里都有，你偏不喝，常常喝十几块的酒，我这一盅儿顶你一瓶儿，你每天少喝点，香香个地喝，常年喝烂酒儿，不吃五谷……越是往后说，他大越不喝，两瓶五粮液喝完后，他就拿出了五粮春，我也就不喝了，说到庙里看秧歌。

这几年庄上的年轻人都移民到新疆撩光阴去了，以前野人沟的戏是有名的，每场都有十里八乡的人来看，随着人口的锐减，秦腔唱不起来了，就变成了秧歌。秧歌并不好看，没有出将入相、因果报应、爱恨情仇，只是红裙绿纱地唱一个调调，舞一种步伐，至于唱的什么，更是听不清楚，我想唱的更多的是家庭琐事。之所以看，是我能见到很多熟人，礼节性地问年过的好，对方就说：好的很么。在娱乐方面，除了房事，我想野人沟就剩下每年一度的秧歌了。

虎子这时就给我说：今年谁死了，纸花多的很；谁攀了婆娘，干礼十八万；谁的后人考上了大学；谁又在新疆扎不住了，回沟里了；谁又开了个什么车；谁家盖了新房子；谁的苹果花椒收入了几万元……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哦哦答应着，眼睛瞄向远处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虎子和阿东发现了我的心思，就说那是世运二爸家的碎女子和她的同事，听说在深圳工作，给家里盖了一院二层砖房，有本事的很。趁着酒兴，我们三个走到那几个女子旁边，虎子就说：翠翠，这是你永娃哥，那时候经常和你大打野鸡呢。翠翠说：哥好，我常听我大说，你小时候调皮地很，白白净净地。虎子说：你哥长扯了，白天能辟邪，晚上能避孕。几个女子就格格地笑，傻子强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用普通话大喊一声：给先生问好！那几个女子瞬间站成一排，弯腰四十五度，整齐划一地喊：先生晚上好！恰巧，秧歌的曲牌停了，大家都僵住，我拉着他俩，快步溜开了。庄来人看见了，议论道：永娃混的好，人家翠翠们见了就尊重，翠翠是个有礼貌的女子。

　　到了虎子家，气氛就有点尴尬了，我们尽量不去想那刚发生的事情，同样的梦幻，但话明显少了许多。虎子就揶揄阿东：你羞先人呢，拿你大耍人，五粮液两瓶就完了，还天天让你大喝，你大的酒量，你能招住。就咱甘肃省，一年喝倒一个酒厂，后来酒厂精了，就一年换一个商标。小心茅台酒厂没倒，你娃先倒了……我承认，沟里的人确实能喝酒，喝完酒，大部分是呕吐，有的打婆娘打娃，也有精彩的故事。

庄西头的来顺，一生未娶，嗜酒如命。那时候，电未通，大部分人家用煤油灯盏照明，家里有月子娃的，嫌有味，就用酒精。大队场铺米换叔开了个杂货铺，成桶的酒精拉来，每当给瓶子里灌时，就喊来顺去吸皮管子。来顺蹲在桶子旁，趁机美美喝上两口，以至于以后谁去打酒精，都叫上来顺吸。来顺姐嫁到了后山，每次闲暇时，就去他姐家，说是帮忙干活，图的是喝自酿的包谷酒。时间长了，秃子姐夫就不待见了。姐恓惶来顺，就给他拆洗缝补一下衣服，长条面里卧上几颗荷包蛋，挑上两担菜籽油让回野人沟去。

来顺路过野狐弯时正值晌午，口干舌燥，到一人家讨口水喝，主人和来顺熟悉，就给打了一碗包谷酒，喝完了来顺眼巴巴地望着酒缸。主人说：来顺，你死完根的，一天光喝酒，喝酒的钱，都能攀十个婆娘，你倒图个啥么？来顺说：国家出酒咱出胃，国家出烟咱出肺，为国家么！最后来顺用一罐油换了三罐酒，自顾自地两罐酒喝到傍晚，另一罐装入空油罐担着起身了，主人忙喊：不敢走夜路，野狐弯闹事，一个人担惊的很。来顺说：有鬼就把我㞗咬了去。

酒壮怂人胆，刚进野狐弯，来顺前面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披肩，不紧不慢地和来顺保持几米远的距离，来顺走快，她走快，来顺走慢，她就慢。来顺说：谁家的婆娘？女子说：强蛋他娘。来顺说：强蛋他娘死了十好几年了，你骗鬼呢。女子说：我不得过我儿。来顺说：你哄鬼呢，我看你是谁家的媳妇，男人喝酒捶了一顿，颠山去呀！女子不语，来顺越说越下流，最后竟邀女子回野人沟和他过日子。女人说：别说了，再说我翻脸呀！来顺不依不饶：你翻，我一辈子没碰过女人，你就是鬼，我今天也要日！女子转过头来，脸上毫无血色，舌头吊的老长。来顺撒腿就跑，等到家里，扁担上仅剩两个绳系系，爬在炕上拉了三天稀，就是不咽气，庄来人看着可怜，就说来顺你稳稳地走，我们给你多烧点纸花，你一辈子可怜，没碰过女人，我们给你烧几个女明星，你想睡谁就睡谁……

这时来顺用手指了指人群中的强蛋，强蛋近前，来顺突然紧紧抓住强蛋，妖里妖气地说：我不得过你，我的强蛋。最后伸长舌头，面貌狰狞地舔了一下强蛋的脸，咽气了！众人怎么都掰不开来顺的手，这时王阴阳过来念了一通经，说道：强蛋娘，你走。来顺的舌头就蠕动到嘴里了，再说：来顺，你放开强蛋。许久没有反应，这时米换叔过来说：来顺，吸管子了！来顺的手松开了，强蛋也就吓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