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旅程(南极行之一)

石坚

　　在漫长又短暂的一生中，总应该有一次意义非凡的遥远旅行 ，在挑战不可能的过程中，实现对生命的敬仰。

　 即将进入古稀之年，留给自己远行的机会不多了。二零一八年春节期间，终于有机会可以去实现藏匿在心中很久的一个遥远旅行的愿望。参加了北京交通台1039俱乐部包租的海钻石号探险船，并由夸克探险队员全程陪同的“声动南极”之旅。

　 已临近春节，北京的街巷四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伴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要做的是去采购一些去往南极的必需品，为这次远行做最后的准备。

　 行装、物品全部搞定，大大小小装滿六个箱包。

　 有三条可以通向南极的路：南美洲的阿根廷或者智利， 距离南极大陆1000公里左右， 这是通往南极最近的大陆，中国长城站就建在这条路线的乔治王岛上；另外两条路是南非和澳大利亚，这是前往东南南极的通路，中国的中山站和昆仑站建站的路线。这两条路距离南极2200公里－2400公里。因此从南美洲前往西北南极是最近的一条捷径。目前个人旅行基本都选择从世界各地飞往乌斯怀亚，然后从南美乘船出发。　

二月十日，参加此次远行的全部成员分成七个团，搭乘不同航路的飞机开始踏上去往南极的路。我们第三分团，选择先飞往美国达拉斯转机再飞往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集中飞往乌斯怀亚去乘船。

　 第一段行程从北京先飞13个小时，约12000公里到达美国南部达拉斯，中间隔3个小时再飞第二段行程10个小时，约9000公里到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里斯。

　 南美正值盛夏，到处开满了鲜艳的木棉花，让从北半球来的客人心情大好，更爽的是我们有一天参观时间。

　 现代派气氛十足的钢花雕塑，伴衬着赤膊享用阳光浴的休闲老者，感觉不出一丝不和谐。

　 平民聚集的博卡区街景最具有南美风情，而这个区也走出了无数位世界级足球明星。

　　盛产探戈的民族，随便拉过来一个就能跳几步，几个美元就可以随意摆拍了。

　　享誉全球的博卡青年队主场。因正在比赛，抱憾不能入场参观。

　 闻名遐迩的科隆大剧院，是文艺复兴式的典型建筑，名列世界第三。满屋黄金镀饰，四壁金光灿灿，在巨大的水晶吊灯映衬下，透出一派辉煌和奢华。

　 大剧院建成于1908年，除主厅外， 有5层包箱，可容纳2500名观众，还有1000个站位。建立100多年来接待了所有世界著名的歌唱家登台献艺。

大剧院内的声学设计，摒弃了所有现代电声设备，绝妙的自然音响效果能完美准确的诠释每一个音符，容忍不了半点瑕疵，令所有歌者，心存敬畏，不敢有丝毫懈怠。

　 号称世界第一宽的7月9日独立大道旁，高大建筑物上镶嵌着贝隆夫人的雕像。她曾用毕生的精力为改变最底层人群的贫困而奋斗，然而这种简单的民粹主义并未奏效，当路过三十一街区看到连片贫民窟有增无减时，所有努力全部化为乌有。看来贝隆夫人没有拿到能真正帮助穷人脱离贫困的钥匙。但是平民至今仍不断的去她的墓地探望。

　　时间再紧张，晚上也要去秀场看一次探戈表演，否则遗漏了对阿根廷的全面理解。

探戈每一个大尺度的肢体动作都在挑战人体的极限，速度、节奏、默契程度无以伦比，不仅将舞者绝妙的配合展现的淋漓尽致，还可以由接连不断的舞者，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服饰伴衬下，用美妙的舞蹈语汇表达着生活中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

　　曾经废弃的旧歌剧院如今被改造成为世界第二大书店，堪称城市规划的典范，宏大的规模和保留下来的原貌令人叹为观止。舞台成为阅览室和咖啡厅，一层层包箱成为书的海洋，荡漾着世界文化的漩涡。据说阿根廷人阅读量世界第一。

　 各路人马从世界各地陆续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集中，因飞往小城乌斯怀亚的运力有限，组织者已提前预定了包机，第二天一早全部中国人集体登机飞往乌斯怀亚。

　 漂亮的的南美空姐细心周到为大家服务。

　 飞机穿越了一大片积雪的山峰， 当轮胎重重的砸向跑道的瞬间，机舱内响起热烈的掌声，紧绷了三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漫长的空中航程顺利结束，遥远的南美洲，我们终于来了，来到传说中的世界尽头的小城乌斯怀亚， 在这里将登上海钻石号探险船，开启去往南极的最后一段路程。

　　乌斯怀亚机场，虽然不大，但充满了设计师的智慧，全木质结构的组合给人一种温暖的质感。

乌斯怀亚西临大西洋，是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被誉为“世界的尽头”。小城距离南极1000公里。是距离南极最近的城市,各国赴南极考察船多以此为后方基地，成为通往南极科学考察的中转站。

乌斯怀亚只有7万人口，因为地处世界的最南端，一到冬天，这里极夜，一天只有一两小时白天，当下乌斯怀亚时值夏天，又近乎极昼，晚上12点天色才露出倦意，天黑不久，还不到4点又急不可耐地日出、天亮。

历史上，乌斯怀亚还是重刑犯人流放之地。1896年阿根廷开始建造世界尽头监狱，1947年贝隆政府关闭监狱，原址成了监狱博物馆和海洋博物馆。

　 乌斯怀亚的帝王蟹和火地岛国家公园是最著名的两件宝贝，当然不能放过，

当天晚上，人们蜂拥而至这家唯一的中国餐馆，60美元一只的帝王蟹供不应求。

烤全羊的方式也与众不同。

　　吃过帝王蟹，天还大亮，沿海边散步，在世界的尽头，面对日落，一对对年轻恋人来到比格尔海边，紧紧相拥，眺望晚霞中醉美的海湾，思考着落日前一定要表白，人生还有什么比此更浪漫的事呢？

　　第二天清早赶往火地岛公园。当年运送囚犯伐木用的交通工具，如今改造成为热门的观光小火车，需要提前预定。

　 车站候车室内悬挂的国旗种类、位置可以猜到中国游客举足轻重的地位。

　　火地岛公园内有一个地球最南端的最小邮局，就在由海边沙滩延伸到海里的小木栈道上。里面的老邮差每天都会为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这里盖戳发信，出售印有“世界尽头邮政”字样的明信片，我们的到来忙坏了这个老邮差，一瞬间就排起了长队。

　　老头留着花白八字胡，戴一幅金边老花镜，身穿印有各种标志的蓝布夹克邮差制服，无论游客多寡，盖章一丝不苟。不过3个美元一个邮戳够贵的，老头工作更象是印钞，但游客仍举着成叠的邮品乐此不疲。

　　公园里拉帕塔亚湾就是传说中的3号泛美公路起点，距离北美阿拉斯加17848公里，差不多4万里长征，够遥远的。这条公路有没有人开车走完全程，无法求证。

　　停泊在远处码头上的海钻石号探险船静候我们的来临，下午四点我们乘大巴陆续来到港口，准备登船。

　　开始陆续登船，船长带领船员列队迎候我们。

　　下午六点整，起锚收缆，随着一声浑厚的汽笛声，海钻石号驶离了乌斯怀亚港口 ，往南径直驶去。虽然没有送别的人群，作为告别世界最南端城市的尊重，也应该向他挥挥手，心中生出一阵感慨，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地球最南端陆地，开启了去往南极的航程，新的征途开始了 ，心中默默祈祷一路顺利平安！

　　通往南极的航程刚刚开始，离最后目标南纬66度33分44秒，越来越近！

　 海钻石号缓缓驶离码头，沿着比格尔海峡往南行进，海峡两侧一边是智利，一边阿根廷，天气阴沉沉的，船尾在海面上拉出了长长的轨迹，手机渐渐没了信号，没了电话，没了网络，没了微信，没了广播电视……。此刻能听见的只是脚下的海钻石号踩着滚滚海浪的翻腾之声。

　 登船后按照分配好的房间安顿行装熟悉环境，然后到俱乐部集合，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进行逃生演习，包括讲解救生衣使用方法，了解弃船的信号和逃生路线分组，模拟演练。

接下来领取配发的晕船药，并告之放好房间物品以防翻倒和摔跤，为即将跨越德雷克海峡可能遭遇飓风做好心理准备，本来十分激动的心情，暗暗有些紧张。

　　海钻石号平稳的行驶了五个小时后，依稀传来雨点敲窗的声音，隔窗瞭望、海风变大了，海浪渐渐变高，传说中的魔鬼海峡德雷克海峡临近了。

　　简单吃过晚饭后，早早开始口服晕船药，躺在床上休息。半夜开始船体带动房间前后、左右、上下摇晃，忽高忽低，大浪撞击船体发出“嘣、嘣”的轰响不时传入耳内，人体连床和船被海浪甩来甩去，令头目晕眩，肠胃翻江倒海。

　　德雷克海峡狂虐的西风是扼守南极的门神，为了保卫南极这片净土，大自然为造访的来客，准备了享受西风带考验的礼物，十几级的飓风裹挟着太平洋与大西洋碧透的海水向所有准备进入南极大陆的远方来客发起猛烈的冲击，我们的“海钻石号”如一叶小舟上下左右随巨浪颠簸，巨浪肆无忌惮的冲刷着一切，浪涌咆哮着、怒吼着厮打船身，沉闷的敲击声传导到每一位藏匿在船舱里面来客的心灵，大自然仿佛在宣誓保护南极的力量，向即将进入南极的人们发出警告。西风带将洗净尘世的所有污浊，包括每一个南极探访者的心灵。你准备好了吗？

　　船长每隔几个小时，在公共区域张贴的海图上标注跨越海峡的位置，可预估到达南极圈的时间。

　 船舱公共走道上随处挂满了呕吐袋。方便大家使用。

　　第二天早上去餐厅的人已明显见少。

　　两夜一天，大约36个小时，终于跨越了这条900公里世界最宽的德雷克海峡。

通过海图的位置，再有几个小时应该进入南极圈了，企盼的心情刹那间将刚经历的艰难航程的痛苦驱赶的无踪无影。

　　外面风浪渐渐变小，船身也慢慢趋于稳定，已能陆续看到浮动的冰山，而且越来越多。

　　广播中传来令人激动的声音 : 各位贵宾，请穿好保暖衣服，到前甲板集合，我们马上穿越南极圈了。

　　人们忘记了多日的劳顿和穿越德雷克海峡的晕船之难，纷纷拥向前甲板，等待穿越南极圈激动人心的时刻！

　　汽笛拉响了，船长庄严宣布: 各位贵宾们，海钻石号探险船正在穿越南纬66度33分44秒，祝贺各位贵宾成功进入南极圈！

历经30多个小时的飞行，40多个小时的航行，不分昼夜，行程25000多公里，穿越五个风带、四个季节、13个时区、虽然人的生物钟已经紊乱，但是兴奋的心境早已驱赶走了疲劳和痛苦，人们激动的欢呼雀跃，击掌、拥抱，很多人在寒风中流下了热泪。

遥远的南极洲，我们终于来了，来了！！

这一天容易记住，2018年2月16日，农历戊戌年正月初一，狗年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