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独来独往chd

<h3><b>我的父亲<br></b><b> 我的父亲终于还是在icu里住了半年后离我们而去了。<br></b><b> 父亲在icu的日子牵扯着我们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在家的几兄妹和老妈,只要没有特殊的事,几乎每天都要去医院探视父亲,就是远在广州的两个兄弟,也是隔不了多久就要按回来看看自己的老爸。在北京、桂林、贵阳的孙儿孙女也会丟下工作和学习,不时赶回来看看自己的爷爷。还有安顺的,遵义的,金沙的不少亲朋在父亲住院的日子都来探望父亲。<br></b><b> 在icu,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父亲已不能讲话,多时是安祥的,面容神情都很平静,无一丝痛苦样,但父亲脑梗后期,已不能主动进食。在医院里只能靠鼻注胃肠道营养夜和蛋白质粉维持,长期的卧床,没有运动,父亲一夭天在消瘦,各项器官在慢慢衰竭,看着这一切,我们无能为力,深深地感到无助。<br></b><b> 住院这期间,父亲已挺过5次危险,最后这一次,也就是18年1月11日上午,父亲多器官衰竭,医生们竭力抢救,父亲还是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br></b><b> 父亲的离世对我们一家来说,都是钻心的痛,每当我一人独处时,父亲的音容笑貌就会象银屏一样浮现在眼前。<br></b><b> 我父亲终其一身,是一个正直、勤奋、好学、与人为善、豁达开朗、乐观健谈的人。<br></b><b> 父亲1934年10月初六出生在贵州省金沙县高坪乡木石贡的谌家寨。这是黔北山区一个普通寨子,寨子侧后是被叫做凤嘴的绝壁山涯,山顶被绿树覆盖,在涯边绝壁上长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树木,在山涯的侧坡,一片片粉色桃花由山坡脚漫及山腰。<br></b><b>  谌家寨过去全是谌姓人家,听父亲说,以前谌家寨有个老祖,名为谌大刀,侠肝义胆,力大无比,舞一把大刀,护卫着族人不受外戚欺负,谌大刀在这方圆数百里的地方很有威望。使得谌氏子孙在这里安居乐业,繁衍生息。谌大刀的英名,当地人,特别是年老的,还广在传颂。<br></b><b> 我们去年最后一次陪老爸去谌家寨,此时老爸已不能走,还专门在谌大刀的坟前拜祭。<br></b><b> 在谌大刀的庇护下,这里的谌家后来壮大到上百家。也不知哪年,发生了地震,后山崩塌,毁了不少房子,压死了不少族人,也致现在谌家寨没有几户姓谌的了。<br></b><b> 其实到我爷爷这辈,也就只有两弟兄,后来二爷爷谌志华已迁离谌家寨,到离这里几公里的木石贡。这样说起来,现在的谌家寨几十户人家也就剩我爷爷一家姓谌的了。<br></b><b> 再后来大概是八几年,爸爸把爷爷奶奶接到金沙与我们一同住。把老宅送给住在离这里几百米远的三孃谌贻学家。<br></b><b> 三孃家在老宅住了不知好多年,老了,儿子已把他们接到高坪。这样老宅就一直空着,无人看管。<br></b><b> 至此谌家寨就没有一户姓谌的了。但金沙的谌家寨地名一直都在,卫星地图也清楚地标注着谌家寨这个地名。<br></b><b> 我的祖父祖母是地道的农民,没有文化。父亲兄妹共四人,父亲在大,叫贻铭,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一个叫贻芬,一个叫贻学,幺爸叫贻林。<br></b><b> 在我小时,爸爸带我去过爷爷家,那时,两个孃孃已出嫁。听老妈说,幺爸12岁时,老爸在岩孔任岩孔公社书记,老爸和妈在新年初一就把幺爸从老家接来和我们一起住。一上学幺爸就读二年级,那时我才3岁,大哥6岁。<br></b><b> 幺爸小学毕业后就去当兵,在遵义区分区当参谋。后转业回地方,到毕节地区劳动人事局,先是秘书,后任人事科科长。<br></b><b> 爸的童年我是听老爸说的。三四十年代的中国,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那时的农村,人们更是一贫如洗。<br></b><b> 爸爸在16岁前就是在谌家寨生活的。爷爷谌志祥,是1908年生,奶奶张青禾,1909年生。我推算,在老爸16岁时,即1950年,那时爷爷应是41岁,奶奶40岁,正是青壮年时期。<br></b><b> 爷爷除了做庄稼农活外,还带爸做砂锅卖。砂锅是用陶土和沙烧制的锅,传说是尧帝发明的,至今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br></b><b> 那个年代,铁器很稀有,农村几乎都是用砂锅来做饭烧菜。做好的砂锅,要人力背在集市上去卖,爸尚小,背起很吃力,经常得到寨子里一个哑巴大哥的帮忙。以至几十年后,爸要回老屋基去看看,每一次都会去看下他这个曾帮助过他的哑巴大哥,这个″哑巴大哥″一直没有结婚,一个人独居,老了,很是可怜,爸只要去,都会送他些钱物什么的,感恩以前哑巴大哥对他的帮助。<br></b><b> 在我父亲的一生中,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就是我的二爷爷。可以说没有二爷爷,我父亲的历史将会改写。<br></b><b> 二爷爷谌志华,1916年生,初中文化,国民党三青团员,写有一手漂亮的小楷,后脱离三青团,回家教书,行医兼务农。<br></b><b> 当年幺爸谌贻林在遵义军分区当参谋,组织上准备送他去当飞行员,从部队派来几个组织干事,乘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来到金沙,对幺爸的社会关系、政治历史背景进行调查。内查外调,上查至五代,往返几次,最后发现二爷爷是三青团员,幺.爸的飞行梦也因此而破灭。<br></b><b> 而我的父亲呢,一次二爷爷回老家来,去看爷爷,发现爷爷只是叫老爸跟着干活,没有一点前途,老爸已到读书求学的年零,于是很生气,冲着爷爷发火,逼着爷爷要把老爸送去读书。那时的农村没有学校,能有一家私塾就了不得了。木石贡正好有个张姓的塾师开有一间私学,这张塾师论起和爷爷还是老表亲戚,在我二爷爷一再坚持下,爸爸就在这张先生的私塾里入了学,一读就读了三年。<br></b><b> 私塾是解放前私人办的学堂,从封建社会一直沿袭到解放。以儒学为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四书》、《五经》兼读古文,如《东莱博议》、《古文观止》等,同时开始练习学作文,学生的年龄10至20岁,初入学以12岁者居多,私塾一般一二人也教,多的二三十人。老爸这三年的私塾教育可以说为以后命运的改变,走出木石贡奠定了文化基础,毕竟在三四十年代的中国农村,能识字有文化的人如凤毛鳞角,就是新中国后的八九十年代,我国农村也都还存在有文盲。二爷爷当年逼着爷爷送老爸去读书求学,说明二爷爷当时就有教育能改变命运的思想,这在偏僻的农村不能不说是进步超前,有远见卓识的。<br></b><b> 二爷爷清高、颇有傲骨,在我印像中,头式总是很讲究,花白头发梳得很顺。二爷爷鼓励后代,追求知识,钻研文化,勤奋上进,让文化武装自己,让知识改变命运的思想直接影响着我的父亲。但二爷爷当年参加国民党三青团,虽说后来退了团,回家务农、教书、行医,不再过问政治,客观上,二爷爷在政治上是一种进步,抛弃了一个过去追求的旧党派,回归田园,仿佛追求一种无为、隐者式的生活,我认为,他并不是逃离社会,而是以一种新的精神境界,新的生活方式来积极投身社会。行医是为了解除人们痛苦,教书是启蒙人们的心灵,唤醒人们的觉悟。就是晚年,二爷爷又干起了掌坛师,做起了给亡灵超度的道士先生,这一点是我父亲所不屑的。老爸是共产党员,真正唯物的,不迷信,不盲从,对二爷爷做道士这件事上颇有微词,认为胡扯、乱整。<br></b><b> 二爷爷本质上,从他的行事来看,其实存在有一种明显的救世思想。所以对他的评价,在曾经参加过三青团这个问题上,在国民党失势,共产党夺得天下的今天,我们对老辈曾经在的那个年代,那样的大环境下,对党派的选择,政治的倾向。我们作为晚辈的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对二爷爷诃责什么。至于二爷爷的历史问题对幺爸后来当飞行员带来的影响,这也是历史环境所造成的,不便在这里作什么评说。<br></b><b> 之所以在这里我要谈及二爷爷,主要是二爷爷对我父亲有着重要的影响。<br></b><b> 我父亲,就是在这样一种社会环境关系下生活在谌家寨的。<br></b><b> 爷爷在谌家寨的老屋,是一套农村典型的长三间加转角的房屋,中间是堂屋,主要用来供天地君亲师牌位香火,作拜祭祖先,举行仪式之用。右房是正室,左房是副室,两侧房的后面各有一间后房。一间用来升火做饭,另一间住人或堆放杂物。堂屋是一间空旷的大厅,正面在摆放香火的前面放有一张八仙桌,桌的两边各有一根长凳。堂屋没有隔层,抬头即可看见房梁。在堂屋的两侧上面,对称着各开有一个门,架上楼梯,即可上两侧室的楼上。小时和幺爸上过一次楼,还有印象。这楼坪是用一根根两叁公分粗的竹子并排拼成的楼板,架在木柱上,以形成隔断楼层,在竹排上面还要铺上泥土,拍紧夯实。这样看起来,与地面并无两样。<br></b><b> 我还记得,小时住奶奶的房间,看见楼层的竹子被烟火熏得很黑。那时没有电,窗户开得又不大,整个房间光线看起来并不太好。在房的主体之外还带有一个转角房,这个转角房则是用来豢养家畜牲口的。<br></b><b> 谌家寨地处位置比木石贡那边的几个村要高,在金沙,高坪的海拔不居第一,就居第二,所以这边的天气出现两个极端。<br></b><b> 秋天,蓝天白云,秋高气爽,站在老屋前面,极目远眺,远处山脉如层层细浪,高处梯土层叠,低处阡陌交错,田园稼穑,满目金黄,周边农舍,炊烟袅袅。待到暮色,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燃成一片血红。<br></b><b> 吃完晚饭,一家人全座在屋前的坝子里,爷爷奶奶扒搭扒搭地抽着叶子烟,讲一些神魔鬼怪的故事。待繁星点点,瞌睡来临,才带着悸怕,让大人带着入睡。<br></b><b> 冬天,白雪皑皑,老屋的屋檐掉着一尺多长的冰柱,坝子的木盆木桶盛的水全被冻成凝冰,用石块使劲地砸,拼命地敲,也只能撞击成一点点白痕。最喜欢作的,就是雪凝天气,几个小孩把长条板櫈拿到一个斜坡上,将櫈子翻过来坐上去,双手紧紧把着櫈子的双腿,一使劲,就从坡上一直滑向坡脚。有时把握不住,会连人带櫈,几个筋斗翻滚出去,还嘻嘻地爬起来,一点不怕。有时也会将树叶上厚厚的凝冰拨下来,拿着一片片带有叶纹透明的冰叶,把着法子玩耍,乘人不注意,把凝冰悄悄丟进其他小孩的颈脖里,引来一场追闹。<br></b><b> 谌家寨小时我随老爸去过几次,但一般都是在寒署假,所以对老宅的印象主要也就是秋天和冬天了。<br></b><b> 我对钱的认识,就是小时在谌家寨的老宅留下的。那是一天,在正厢房里,爷爷神秘地对我说:“沙儿,我拿样东西给你看。”于是爷爷转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锁,揭开柜盖,弯腰从柜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拿到我面前。我问是哪样,爷爷也不答,只是将一个裹着的布包放在桌上,然后慢慢的,一层层地打开。我好奇地看着,是什么东西?待爷爷将布包全部展开,里面是一个银元和一些铜板,当然那时我不认得。爷爷就给我说,这都是些老钱,然后拿起那个大的给我看,说:“这是袁大头,很管钱的。”我接过一看,见上面是一个大光头人像,有点厚重,摩擦得很亮,比其它的那些都要大。″这个要当几十个小的嘞″爷爷接着说。再拿着其它几枚看,全都是圆的,铜色油亮,每个中间都有一个方孔,上下左右各有一字,什么什么“通宝”。现在当然知道那是铜钱,孔方兄了。只是当时没有这个概念,只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觉得好玩罢了。<br></b><b> 我父亲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早期,都是在谌家寨渡过的,父亲除了三年在私塾读书外,其余时间要么就是跟着爷爷做砂锅干农活。要么就是象农村其他娃娃一样,在山林里捕鸟、拾蘑菇。谌家寨本生就在座落一个斜坡上,附近没有河流和堰塘。听老爸说,夏天只能在牛滚荡里洗洗澡。以至老爸最后连游泳都不会,说自己是旱鸭子。哪象我们五兄妹,生活的地方有一条贯城河,天气稍变暖,偷偷摸摸都要跑下河去洗澡,结果个个会游泳,还不象现在的孩子要有教练专门教学。可见环境对人的成长是多么的重要。这种环境也不仅仅是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经济环境、乃至政治环境概莫能外。<br></b><b>  记得老爸以前讲了一个故事,说他小时候,谌家寨有一个出门多年,在外闯荡的人回来了。整了不少钱,怕别人知道他有钱,就用麻绳把钱包成一个大麻球,不管走到哪里都抱着这个球。为了迷惑人,有时还在坝子里和寨子里的小伙子们一起互相抛扔玩球。有一次玩着玩着,球就撒了,钱全部掉了出来,这一下把所有玩球的人都惊呆了。农村人哪见过这么多的钱,一下子就闹开了。为了保密,这人给每个玩球的年轻人一些钱,请求大家不要讲出去。这哪又堵得住这些年轻人的口,钱收了,但这事最终还是传了出去了。<br></b><b>  我父亲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从这钱的来路的合法性去看,而是说,人不出门身不贵,要走出去,才能改变自己。以至去年春节,在除夕全家的年晚饭上,我父亲都还对儿孙们说″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的话,鼓励儿孙们走出去,在外面去闯世界,毕竟外面的发展空间会更大。只是老爸在说这话时,口齿都不太清了,记性也远远不及以前,但在说这句话时,全家每一个都听清了。</b></h3><h1></h1><h1></h1><h1></h1> <h3><b>1950年,是我父亲改变命运的一年。<br></b><b> 金沙,过去叫打鼓新场,属黔西县。1941年置县,以境内“金宝屯”“沙溪坝”的首字为名,意思是“披沙拣金”,比喻细心挑选、去粗取精的意思。<br></b><b> 1949年12月15日,金沙解放。<br></b><b> 1950年成立金沙县人民政府。全县设5个区人民政府,管辖原2镇16乡163保。<br></b><b> 解放前,金沙人民在历代统治者的剥削压迫下,历尽艰辛,长期遭受兵灾,加上地方势力的压榨豪夺,导致官逼民反。<br></b><b> 在明崇祯年间暴发了“沙溪暴动”,擒杀了遵义的知府王佐圣和赵国政。<br></b><b> 咸丰四年(1854),安底的王三鲊疤不甘屈辱,率领民众起义。和黔西谭禄六组成一支军队,叫“缘军”,这支军队接应黔西杨隆喜的起义部队,联合一起,共同反清,史料有记载“声势浩大,城乡大震”。<br></b><b> 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也曾率部队两次经由毕节到新场,和当地的“号军”、“缘军”一起,在境内的六竹山(今桂花的箐河)建立根据地,对抗清廷,斗争持续了十多年。<br></b><b> 金沙虽非什么重镇,更谈不上帝王军阀的战略必争要地,但在多个历史时期也还曾留下些历史伟人、名人的足迹。<br></b><b>在我父亲出生后的一年,即1935年3月31日,红军长征转战金沙,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当时就由金沙的后山,距木石贡30公里左右的地方南渡乌江。中央军委副秘书长,曾潜伏在国民党高层机要部门的中共谍报特工,中共隐蔽战线的“龙潭三杰”之一“钱壮飞”,在侦察敌情时,因敌机轰炸与部队失散。身患病疾的传奇英雄钱壮飞,被图财害命的反动民团歹徒黎丛山以带路为名,推下金沙县后山乡乌江北岸的堰田岩后壮烈牺牲,共产党的一代精英,魂断堰田岩,血染后山。<br></b><b> 红二方面军,27岁的吴正卿师长,在新场战斗中壮烈牺牲。<br></b><b> 1936年2月,红二、六军团抵达贵州西北部的黔西、大定、毕节一带。这时,敌第九十九、第二十三师被红军阻隔在鸭池河东岸,而国民党的第二十五军军长万耀煌和郝梦龄率三个师的兵力,欲从遵义经打鼓新场,向黔西急进追击红军。为了阻击敌人,吴正卿率领第十七师部分红军从黔西赶到打鼓新场。打鼓新场是一个战略要地,山高、路窄,地形地貌复杂,在打鼓新场的一个制高点—大定坡上,竖立着一个三层楼高的大型盐碉,盐碉内龟守着敌盐防军100余人。为了有效地阻击敌人万耀煌部,迅速摧毁盐碉并占领制高点。<br></b><b>吴正卿指挥着战士发起进攻。敌盐防军凭借着盐碉堡垒的优势,使红军的几次冲锋都没有奏效。<br></b><b>时间紧迫!万耀煌和郝梦龄的部队眼看就要赶到打鼓新场。吴正卿发出了新的攻击命令,亲自指挥战士们往盐碉冲。战斗进行得非常残酷,敌人的子弹像雨点一样从碉堡的枪眼里往山下倾泻,不少红军战士牺牲了,为了夺取战略要地,为了红军能顺利地北上长征,为了中国革命事业的胜利完成,师长吴正卿挥动着驳壳枪冲向敌阵,一排机枪子弹从盐碉里射出来,吴正卿不幸中弹牺牲。<br></b><b> 在民国27年(1938年),我父亲4岁时,中国共产党在金沙播下火种,成立了李正良、李绍夫、蓝芸夫组成的中国共产党新场支部,开展革命工作。后李正良、李绍夫、蓝芸铮、蓝芸藏、冠述彭等先后牺牲。可见中国革命在当时的新场,形势的严峻,斗争的残酷可想而知。不少英烈的鲜血染红了新场,一朵朵血红的杜娟花盛开在金沙。<br></b><b> 在金沙解放后的第二年,匪患成为那个时期革命的主要矛盾,土匪猖獗。元月,中共金沙县委书记兼县长李旭华在剿匪战斗中牺牲。 <br></b><b> 1950年7月,贵州省军区在安底组织了“金沙合围战”,全歼盘踞在黔西北的土匪。至此金沙社会才真正得到稳定,社会形势才出现大好局面,共产党的工作重心这时才从剿匪除霸、消灭民团转向社会治理、发展经济上来。土匪大部分也被歼灭。但也还有极少数的残余仍躲藏在深山或伪装成老百姓,分散在各地。不时出来杀人放火,抢夺物资。<br></b><b> 那时,我父亲已有16岁,仍在木石贡谌家寨。一天,我父亲做完活后,象往常一样,站在寨口。这时远远地看见有两人骑着马过来,来人很威武,前面个别着着短枪,后面个背着长枪。“小家伙,到化觉的路怎么走?”年长的个问。父亲见来人带着枪,心里不免有点怕,想走。“不要怕,我们是新政府武装工作队的,要到化觉去办点事。”父亲听说是武装工作队,也听不太懂,只想着来人仅仅是问一下路,不会带来什么威胁。于是停下来,给问路的说到化觉要怎么怎么绕路,怎么怎么翻山,又怎么怎么穿林。但来人听着,好象觉得太复杂,弄不太明白,想了下,又说:“你认得字吗?读过书没有?”父亲如实讲了。那人又问,你能不能给我们带路,一起和我们走?我父亲当然不敢回答,虽然心头想跟着走,但沉默着。那人是否明白了什么,又问:你家大人在没在?父亲说在屋头的。那人说,见下你家大人吧。来到老宅,见着爷爷,把情况跟爷爷讲了,并说要把父亲带走,参加新政府的武工队。爷爷拿不定主意,又问奶奶,奶奶也把握不了,就问父亲的意思。父亲内心充满着矛盾,想跟着走,又怕。来人看出了一家人的犹豫,又给父亲和爷爷奶奶说了许多,最后,父亲终于点头同意。噙着泪,告别了爷爷奶奶和弟弟妹妹,告别了谌家寨。满寨子的人开头看见父亲带了两个骑马的人来,早就围了过来,站了一大坝子。这时,大家见父亲要跟着走,都为父亲出去,是高兴,是担心,谁都不知出去后会怎样,所以,带着各种各样复杂的心理,一道送父亲和来人走出寨子。从此,父亲迈出了谌家寨,走上了革命道路。<br></b><b> 父亲工作后就给邱继刚当通信员,配有一支长枪,父亲说当时他还不及枪高。<br></b><b> 邱继刚就是当年那个骑马、问路,挂着短枪,带爸爸走出来的那人,武工队队长。父亲出来后,邱队长见父亲诚实肯干,心地善良,又识字有文化,就把父亲留在身边当他的通信员。长期的相处,邱队长刻意培养父亲。以后邱继刚在五几年任金沙县县长,我父亲已在清池区任区委委员。那时父亲只有21岁。父亲去世后,邱继刚已九十三岁高龄,在三亚闻悉,很是惊叹。专门叫他的孙儿前来悼唁,替他献上花圈,花圈上写着″谌贻铭同志一路走好,同事邱继刚悼念"。<br></b><b> <br></b><b> 我父亲是一个一身充满着正能量的人。从小看惯了农村老百姓的贫穷,懂得生活在社会底层老百姓的疾苦。所以非常珍惜,同情百姓。从他走出木石贡参加工作后,对老百姓的生活困苦,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虽当了领导,也很乐意和老百姓们相处。<br></b><b> 以后,不管工作环境如何改变,无论在乡下或是县城机关,父亲身边都会有一帮子农民朋友,这些朋友一交就是几十年,甚至一辈子。<br></b><b> 1954年老妈已参加工作,在金沙供销社。1955年,父亲和母亲认识。56年5月初4端阳我父母亲在金沙县供销社会议室举行婚礼。供销社主任这时是邱继刚,婚礼主持人县委的冉泽高,介绍人杨腾云。全单位的人几乎都来了,大家愉快地吃着糖和葵花。婚礼虽说简单,但程序一件不少,整个婚礼热闹非凡。同天还有老妈的一个熟人冯国衡和罗来丽在银行举行婚礼。老妈说,头天他们还请老妈吃他们的喜酒。老妈装到,答应下来,并未给他们讲,自已明天也结婚。<br></b><b> 我母亲,代富容,1930年6月30出生在四川内江北街子丁字口,外公有4个门面,两间做烧酒生意,不远的另外两间用来住,这房子老妈说距张大迁家仅隔几条街。外曾祖父住内江安梁里史家街。1936年,外祖父一家离川入黔,到金沙县城落户,母亲只有6岁。母亲在金沙读过小学四年级,能说会算,心地善良,性情开朗,人又长得漂亮。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笑声总是不断。<br></b><b> 母亲年轻时,还是街道的积极分子,能歌善舞,经常参加各种文艺演出。<br></b><b> 我外公是个小生意人,听母亲说过,早年外公在内江有自己的船,跑船运,后从四川到贵州,贩盐,用盐换回几十匹烟土,有大半背,藏在墙窟里,用砖封死。<br></b><b> 哪知后来被吸大烟的外婆和二舅全部败完,把藏在墙窟里的烟砖,一块块地拿出来吸,偷出来赌,还用泥土做成烟砖样子,把里面的全给调了包。听老妈说外公也检查过,橇开一两块砖,伸手进去摸,东西还在,也就放心了。但等外公准备用这些烟土想去谋大事时,打开墙窟一看,竟然全都变成了泥砖。一气之下,躺了几天,这对外公的打击可想而知。外公再也没有精力和本钱去做其它大生意了。<br></b><b> 我母亲共有四兄妹,在家是独女。大舅来金沙后被拉兵。有人说去了台湾,有人说在战争中被打死了。老妈说,大舅是几兄妹中,最机灵聪明的一个,以前一直帮着外公做生意。我母亲排行在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外公是生意人,明白教育对子女的重要,所以,老妈的几兄妹,个个都读了书。<br></b><b> 1957年8月20日,在清池,我母亲生下了我的大哥,宏建。三年后10月22日,我也在清池出生。当时,老妈是在金沙县供销社,和我父亲结婚后,因父亲在清池。所以要求县里把老妈调到清池供销社去。<br></b><b>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中国正饱受着浮夸风带来的恶果,整个贵州老百性无不食不果腹,争扎在饥饿生死线上,而贵州的湄潭和金沙又是重灾区,饿死了不少人,这个死人事件惊动中央,轰动了全国。<br></b><b> 我母亲当时在清池供销社负责保管物资。应该说,这场灾难,抑或说是人祸更确切点,对我们这个小家的影响并不大。但乡下的爷爷家还是深受其难,险些造成阴阳两隔的悲惨事件。听爷爷说,家里面的人到最后几乎都没有吃的了,个个面黄肌瘦,全都饿到在床上,接近了死亡的边缘。一天,爷爷突然听见房外"洗洗刷刷″的,有什么动静,免强撑着身子起来看,是一头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的,正弄破篱笆墙,向坝子中央跑来。爷爷当即心生振奋,燃起希望之光,大喜过望:啊!是猪!全家被爷爷这一声大吼惊起,纷纷起来。爷爷急忙招呼着全家,拖着衰弱的身板,合力捕杀了这头上天送来拯救全家的猪。这头猪的到来,没人说得清楚是从哪里来的,不要说这谌家寨,就是十里八乡的,人人都饿了不是一天就是半月,该吃的早就弄来吃了。哪里还会养着猪不吃,有跑出来的?所以,爷爷说,这头猪是菩萨送来拯救咱家的。让我们一家躲过一场劫难。据县志记载,金沙事件当时死了55000人。时任金沙县委书记赵广玉被追究责任,停职反省,是年12月8日被省委宣布开除党籍,被捕入狱。</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