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北老君山，美丽乡村的记忆

代明军(襄阳)

我的老家在鄂西北谷城县城南老君山村，如今这里四季樱花竞相绽放，宏伟壮观的“武西高铁”穿山而过，旅游公路蜿蜒曲折，串起散落在山涧的农家小屋。这里现代与原始完美结合，呈现出一幅美丽的新农村画卷。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还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

由于家在山区，13岁上初中时，我在县郊的学校里寄宿，直到星期六晚上才能回家。那个时候没有公路，上学需要步行一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这里既有山花烂漫的美景，也有无处不在的危险。

离学校最近的一条路，需要钻进无人居住的深山老林，越过长长的山脊，沿着“襄渝铁路”走到学校。有一次，天刚朦朦亮，我就顺着这条山路上学去了。当我爬上山顶，霞光染红了东边半个天空，汉水河畔的仙人古渡如梦幻般时隐时现。当我陶醉这大自然的美景，不经意的朝远处眺望时，突然发现一匹狼：灰褐色的毛，拖着长长的尾巴！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我眼尖看到了它在迅速朝山上奔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感到心脏快跳到了体外，抽转身就朝回狂奔。当我连滚带爬地跑回家中，身上的补丁衣服划成了破布条。母亲得知，也是紧张得嘴发抖，赶紧陪伴我从另一条较远的山路走到学校。

我不但怕狼，还一直对神出鬼没的蛇敬而远之。在我的上学路上，两次与蛇不期而遇。一次是巨蛇产子。当我走到一个叫“鹞子眼”偏僻处，遇到了一条粗壮的蛇横在路中央，肚皮竟然活生生的裂开了，好几条小蛇从它肚子里钻了出来，在附近乱窜。我当时并不知道是条卵胎生的蛇在分娩，头皮发麻。为了不耽误上学，我折了一根长长的荆条树枝，先试探性地朝它们扔石子，再弓腰伸腿，保持着一种随时逃跑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拨下路面，这才扔下树枝跑了。

另一次是蛇爬树比高。我上学走到拐弯处，突然发现路边的油桐树上缠着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对着我吐着信子。我当时就吓坏了，听老人说这种情况是蛇要和人比个高低，比赢了会攻击人，比输了就灰溜溜地下树。赶紧后退几步，从地上捡起一些石头，使劲朝空中抛，朝它所在树上扔。经过一番较量后，那条蛇果然爬下树溜走了。现在想想，其实也就是扔石头的动静把它给吓跑的。

上学时怕遇狼、蛇之类的动物，终究还是遇到了。冬天黑夜来得早，放学回家，还要克服对黑暗的恐惧。

有一个冬日周末，放学打扫完卫生后，外面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当时下着雨，山路泥泞，我决定从一条可能没有狼和蛇出没的路回家，不过要经过一片名叫“关门坎”的乱坟场。俗话说：远怕水，近怕鬼。当我鼓足勇气顶着斗蓬，手握昏暗的手电筒，独自经过那片荒无人烟、到处是坟茔的乱坟场时，由于斗蓬太小，滴下来的水珠，时不时溅在手电筒上，昏暗的前方出现奇形怪状的鬼蜮，如影随形，各种惊悚的声音则在我身后不断响起。我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生怕有披头散发的鬼伸着长长的舌头从坟墓里跑出来挡着我的路，或者从后面掐我的脖子......满脑子尽是鬼片。当我跌跌撞撞走出乱坟场，听到父母的焦急的呼唤声时，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感觉就是从地狱走了一遭，终生难忘。

上学途中的惊魂，只是我少年磨难的一小部分，但它锻炼了我的意志，提高了我的抗压能力，学会了知足。苦难的少年，是人生一笔最宝贵的财富！

少年磨难，这是目前中国家庭小孩成长过程中普遍缺乏的东西。

（注解：“鹞子眼”、“关门坎”是过去老君山村通往外面世界的必由之路，是重要门户。站在鹞子眼可以看到谷城县城，站在关门坎可以看到老河口市仙人渡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