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font color="#167efb">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font></h1><h1><font color="#167efb">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font></h1><h1><font color="#167efb"> -------赵嘏</font></h1><h1><font color="#167efb"><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我总是觉得，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的风景，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的文化。风景滋生出了文化氛围，而文化又浸润了城市的格局。当你走在那个氛围内，一些往事就在不经意间和那些风景撞了一下腰，于是回忆便染了风景的色彩，蹒跚而来。</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百草坡就是一个特殊的风景区。</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因为它曾经是一片古战场，与它不远处相邻的两个村子分别叫上戈和下戈，由这个“戈"字你便大致可推断出它的历史。它应该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经是一个重要关隘了。</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或许是因为百草坡着了这些历史的迷雾，再加上我进园时就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游人已经散去了一大半，山坳显得有些肃穆而庄严。百草坡便笼罩在一片寂寞的华光里。</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错开了游园的高峰期，我们姐弟三人和三个孩子便在这曲曲折折的小路上依着灯势缓缓而行，风有点清凉，却全无寒冬的凛冽，天上一弯新月如钩，斜斜地挂在树梢的一端，与地上的灯光相互映衬着，有些朦胧，又有些孤傲。</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此情此景，似乎梦里依稀有过，特别是我挽着姐姐的胳膊穿梭在这泛着流光的小径上时，那种人与景似曾相识的感觉便又一层层蔓延上来。</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当我把这种感觉说出来时，姐姐立刻笑着说：“可不是胡说的嘛，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哦！"</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孩子们应和着她们大姨嘻嘻哈哈的笑着，那笑声便穿成一串银铃叮叮当当地在这地凹处的小灯泡上舞蹈着，旋即又散到山丘的远处去了。</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一路沿着缓坡拾级而上，高高矮矮的栾树还挂着未吹落的果实，“沙沙"地摇曳着退到了灯的黑暗处，那婆娑的树影倒越发高大而伟岸起来，像是这一片圣地的护卫者，夜，留给它沉默而坚毅的背影。</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其实坡并不大，只是一片丘陵而已。若不是这满山都披了彩，想必夜晚是没有人敢来的，这是集落寞与狂欢与一体的地方，似乎天使与魔鬼携手同行，于是各自拿出一半的诚意创造出的伊甸园。</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几个人在这忽明忽暗的陂坨的小路上依着灯光和月光缓缓前行。三个孩子忙着拍照，早已远远落在了后面，我不断地催促着她们。姐姐和弟弟则走马观花地登上了最高坡。</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哎，你们几个好笨哪，不知道这里才看的最明亮吗？"姐姐在高处大声朝我们喊着。</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忽然，我楞了。</font></h1><h1><br></h1><h1>好熟悉的话呀！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句话的来源。</h1><h1><br></h1><h1>嗯，对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姐姐和哥哥领着我和弟弟看花灯的晚上！</h1> <h1>那应该是多年前的一个正月十五晚上，我上小学五年级，弟弟上二年级，哥哥初中刚刚毕业，姐姐上高三。</h1><h1><br></h1><h1>也是这样一个月华如练的晚上，姐弟几个穿过老城高墙林立的小巷，一同去大街上看花灯。</h1><h1><br></h1><h1>斗檐弯曲的屋角黑漆漆的插入院墙的外面，高大的梧桐树上扑楞楞飞出几只大鸟，我害怕地拉着哥哥姐姐的手，只盼着快点走出黑暗走进大街上那一片光明。</h1><h1><br></h1><h1>与小巷的寂寞相比，大街上简直是别有洞天，看“红火"的真叫个人山人海哪。个子矮小的我只看到了无数人头攒动，和人头缝隙间一闪而过的装饰漂亮的花车闪着耀眼的华灯耀武扬威地驶过。哥哥在我和弟弟后面使劲推，才把我们俩送到了前面一点，可是没多久又被涌动的人群挤到了后面。</h1><h1><br></h1><h1><br></h1><h1>这时姐姐把我们拽出来，大声地朝我们喊着：“哎，你们几个好笨哪，不知道这里才是看得最明亮的地方吗？"</h1><h1><br></h1><h1>原来电业局的后面有一处高大的水泥墩子，等我们爬上去时果然眼前一亮，那些踩高跷的、划旱船的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画着浓浓的黑眉毛和猩红的大嘴唇，格外抢眼。尤其是他们头上都有一个明亮的小灯泡，一排一排的闪烁着光芒，我在高处看便尤显蔚为壮观起来。</h1><h1><br></h1><h1>那晚，我和弟弟看的入了迷，哥哥姐姐怎么喊我俩也不愿回家。于是哥哥姐姐赌气说先回去了，正在兴头的我们俩才不会理会呢！</h1><h1><br></h1><h1>直到曲终人散，偌大的街道像变魔术似的瞬间就悄无声息了，我和弟弟才踩着一路星光走在回家的路上。</h1><h1><br></h1><h1>高大的房屋越发威武阴森起来，我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巷里回荡着蛰音。我开始害怕起来，紧紧拉着弟弟的手。忽然“扑棱"一声，黑暗处窜出个人影！</h1><h1><br></h1><h1>就在我们惊魂未定时，人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哥哥！</h1><h1><br></h1><h1>由灯火阑珊处走入幽深的小巷，此刻又遇到专门等候的哥哥 ，我觉得那晚的月亮好圆，月光如水水如天地倾泻在人间疏云和淡月浅浅地挂在树梢，满天星光闪烁……</h1><h1><br></h1> <h1>“大姨，快来，瞧这片蓝色，像星光满天。"</h1><h1><br></h1><h1>姐姐和孩子们的对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放眼望去，还真是“苔花如米粒，却犹牡丹开"！</h1><h1><br></h1><h1>那一片片的灯花却如青苔上开出的碎花一样，他们看上去极不起眼，却串成了灯的海洋。</h1><h1><br></h1><h1>这真是一片最开阔的地方，极目四望，晨曦阁在远处射出一道道幽光，将整个山坳都揽在一片灯火阑珊里。</h1><h1><br></h1><h1>它们像是漫山遍野开放的野花，无香自芳的绽放着，而我站在这如梦的灯光里，却无端的哀伤起来，那星星点点的闪烁如昙花般短暂，它们只盛开在夜里，天亮后便如草尖上的露珠，留在了夜的那一端。</h1><h1><br></h1><h1>如这满山的“苔花"，又比如峰回路转时这满山斑斓的色彩，不管曾让人多么留恋，你始终还是要下山，世间的热闹终是要散场。</h1><div><br></div><h1>很多答应着和你同渡的人，却在一个转弯处便消失了身影，隐没在下一个瞬间。</h1><div><br></div><h1>哥哥因为一场意外事故永远定格在了17岁那年。</h1><div><br></div><h1>那个陪我们看了一夜“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少年，“更吹落，星如雨"在那个初夏的夜晚。</h1><div><br></div><h1>那个在灯火阑珊处等我们的少年从此便再也不见，每次听到李宗盛那句“越过山丘，却发现无人等候"总是让人泪流满面。尽管，今夜的风也依然有了初春的温暖。</h1><div><br></div><h1>而越过山丘，却发现了无人等候的悲凉。</h1><div><br></div> <h1>今夜，四兄妹中的三个比肩走在这如梦的山坳里，天上好像还是那轮月。</h1><h1><br></h1><h1>月亮曾经无数次的落下又升起，一年，一年，每逢十五城市依然被岁月打扮的五彩斑斓，而灯火阑珊处，是谁被留在了岁月的那一边？</h1><h1><br></h1><h1>几米说：“在最深的绝望里，遇到最美的风景"。我却觉得人恰恰容易在最美的风景里遇到最深的绝望</h1><div><br></div><h1>因为在绝望的时刻心情已经跌倒低谷，人心往往也空无着落，此刻与美景的相见往往有"久旱逢甘霖"的爽快与酣畅。</h1><div><br></div><h1>而人在最美的风景里却往往患得患失起来，就像热恋的人一直想把这种幸福延续到永久一样，而幸福常常又是一闪即逝的东西，我想那大概就是岁月吧。</h1><div><br></div><h1><font color="#167efb">人常常一边妄想抓住岁月，又一边无可奈何地看着岁月逐渐流失，于是，就不断拿出今天来祭奠昨天。</font></h1><div><br></div><h1>就像今夜，又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h1> <h3>图片：何春玲</h3><h3>文字：何春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