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点点皆天心（散文）

香山红叶

　　

梅花点点皆天心

文/甘肃平凉史建民

每年春节过后，江南大地，春意盎然，梅花竞放，又引无数游人赏梅写意，骚客赋诗做词。如果此时来到梅园，登上天心台，是否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梅花点点皆天心”。

今年2月20日，西北大地还是寒冷如冬，余去沪开学术会，会期恰逢江南赏梅胜地无锡梅园的“梅花节”，以梅绽万朵之盛，宫粉绿萼之姿，启幕迎宾。我们一行十一人，游梅园，赏梅花，感受了春洒大地江南傲，梅园归来不看梅；百年荣氏老宅的人文风流及悠远古意；无锡梅园的疏影暗香；禅院老宅；品了一场“梅的盛宴”。

那天，天气异常的好，气温达18度，风和日丽，从上海驱车，经苏卅，只2小时路程。无锡梅园位于无锡西郊的东山和浒山南坡，距市区7公里，距太湖1.5公里，园内遍植梅树，是江南著名的赏梅胜地之一。

我俗人也，从小曾反复读过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很喜欢傲雪寒梅，那种枯皮苍枝，瘦骨嶙峋，旁逸斜出，干枝遒劲。花不多，只一朵两朵，抑或是一簇两簇，做疏朗苍枝的点缀。枝干与花朵相配，沧桑与娇艳相对，自有一股“阅尽人间无数事”的苍凉悲壮，又兼具一段“寒梅点缀琼枝腻”的万般柔情。“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就一枝，疏朗之至；“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几枝了，但依然是独开。没有叶子，只有枝干伴孤花，疏朗俊逸，香远益清。读了贾晔先生的《梅花的神韵》，更喜欢这疏疏朗朗的梅花了。梅，一树独先天下春。

初雪方霁，春水乍暖，正是江南最佳赏梅时节。梅园遥临太湖，北倚龙山，淡泊清幽，“ 名园一角似横琴”。以梅饰山，倚山植梅，花径蜿蜒，湖石玲珑。古雅的亭台楼阁，错落地点缀在香海里，窈窕多姿。梅园倚山而建，梅以山而秀，山因梅而幽，园景梅林也随山势高低而错落起伏，或独枝疏影横斜于山石之侧，或数株暗香浮动在山林中间。

梅园中心位置天心台，是梅园名副其实的赏梅最佳处。古诗中有“梅花点点皆天心”的咏句，天心台之名，便源出于此。台上六角亭立，台下小溪萦绕，溪上一石桥，名“野步入梅园西门，抬头便见一株荣德生当年手植的百年紫藤，环廊满绕，清幽深邃，紫藤架下，石丛中屹立着紫褐色巨石一块， “梅园”上书 二字，亦为荣德生自书。紫藤尽处，横卧大黄石屏， “疏影横斜”，上刻石旁古柏掩映，老梅一枝，把游人带入“疏枝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

举步向东，见“洗心泉”，泉口四周垒黄石，深约二尺。原泉凿于1916年，水清澈，旁有“洗心泉”刻石，上镌题跋：“物洗则洁，心洗则清。吾濬此泉，即以是名。”落款为“乐农居士”（注：乐农居士即荣德生）。抗战胜利后，泉水已杳，刻石亦佚，1996年泉畔重立“洗心泉”刻石和荣毅仁少年时代在梅园读书处学习时撰写的《洗心泉记》刻石：“洗心者，用以洗心中之污耳，借以寓警，非真可以泉水洗心也。”

移步换景，招鹤亭、诵豳堂、念劬塔，当年园主人仁厚宽德之心，至今历历。而“梅心”最集中体现，在香海轩。从洗心泉拾阶而上，踏上青砖地坪，两侧丛桂、雪松簇拥的轩屋三楹，即为香海轩。史载，香海轩建成后，荣德生以银五十两托人觅得康有为手书“香雪海”一额。后康有为来梅园游览，见到此匾，系他人伪作，当即挥毫重书“香海”志匾。康匾流失于战乱，现所挂匾为康有为女弟子、书法家萧娴补书。萧匾之下，有“万花敢向雪中开，一树独先天下春”联；轩中，还有“一生低首拜梅花” 匾，无一不在宣示园主人一生仰慕梅花高洁品格的旨趣。

香海轩前，立有荣德生铜像，为荣之亲戚马万祺所赠，铜像后岩壁间，镶嵌马万祺词《风入松·江苏无锡风景美》碑刻：“江苏无锡景掄元，清雅映梅园。荣家傲雪三千树，香飘远，高洁长存，创业才逾端木，胸襟范蠡难论。兴资办学育英贤，桃李百年繁。江南豪杰俱奋发，振中华，万马齐奔。毕生常怀家国，丹心典范儿孙。”

荣家傲雪三千树，梅的盛宴，上品是梅心。众所周知，无锡是中国近代民族工业发源聚集地，而无锡荣氏，更是因其家族一以贯之的艰苦创业、实业救国、不屈外侮和造福乡梓，成为中国近代民族资本家的楷模，亦成为梅之高洁品心的人格表率。从当年荣氏兄弟买梅造园却不以为私，反向所有人免费开放的“ 为天下布芳馨、与众人同游乐”之初心，到如今梅园保存完好处处寄托着咏梅爱梅之意趣的亭台楼阁、人文古迹，园主人一生仰慕梅花高洁品格的风雅文心，步步留痕。

据说梅园初建时，太湖水就从门前流过。当年，梅兰芳、胡蝶、周恩来、李宗仁，无数文化名流、政坛要员都曾在此赏梅观湖、留连忘返。著名作家郁达夫在此写下 “眼下就见得到太湖的一角，波光容与，山色掩映” 的美文，赞叹梅园与太湖接而又离、离而又接的妙处。

登到梅园最高点的念劬塔放眼望去，远处，太湖、蠡湖波光粼粼，无锡城中心的繁华举步可达；近处，诸峰拥翠，梅林繁华，历经百年沧桑的荣氏老宅、开原古寺错落其间。如今的梅园，不仅有古梅奇石圃、梅文化博物馆、岁寒草堂、冷艳亭等中式园林代表建筑，还与时俱进地在老园之侧，开辟了具有异国风情的园林博览园和花溪景区，让古今中外的园林文化在这里辉映交融。“ 四面有山皆入画，一年无日不看花”，这副挂在梅园正堂中厅的对联，经风雨仍不晦，历百年而弥新。

梅的盛宴，最品是梅境。“上有小天堂，下有苏杭 " 无锡风光具山水之胜，共河湖之美，兼人工之巧。而临湖倚山的梅园，更是尽得了无锡的天地灵秀，全揽了无锡的湖山佳境。

当游览了梅园之全部后才能真正体会到，梅有梅骨，梅花香此苦寒来。荣氏家族，建梅山，筑梅园，不正显示其家风，族风，国风吗?

“梅花点点皆天心”。我的心中不由得唤起了这句诗，不知是谁写的，但是此时在我心中回荡着：“天心、天心，你的心、我的心，所有的心，心心相连、心心相印……”

注：该文全文发表于《江山文学》。这是红尘一莲先生写的编者按语：“屈原一生，种兰佩兰，蕙质兰心，高洁离尘。板桥画竹，出神入化，青竹直指，有谁能及。渊明采菊，南山东篱，真意暗藏，谁是知音。安石写梅，凌寒独开，高雪一筹，暗香浮动。作者笔下，活色生香。 喜梅之心，不亚圣贤，字词凝炼，倾尽深情。文笔优美，梅花点点，皆含天心，花开倾城，文墨生香。无锡梅园，江南胜景，皆因有梅。荣氏家族，功不可没，世代惜梅，筑园栽梅，前人心血，后人享受，梅有梅骨，天有天心，家有家风，深化主题。看着风景，思着古今，文风大气，耐人寻味。好文佳作，倾情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