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幸福

微霞

<p class="ql-block">  年渐行渐远了……</p><p class="ql-block"> 每到过年,人们感触多多,回味、感慨、叹息…回味儿时对年的渴望和期盼,感慨岁月消磨了年的热烈和激情,叹息现在越来越难找到年味了。</p><p class="ql-block"> 对我来说,过年就是在临近年关时,购买年货,整理行装,带着女儿随夫君下乡去,看看公婆,吃团圆饭,体悟亲情,然后大年三十下午再赶回来,陪我老母亲过除夕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夫家那个村子,几百年来延续一种特别的风俗习惯,腊月二八二九三十三天都是年,都要隆重迎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二八是女婿年,外嫁的女儿带着夫君孩子回娘家,和娘家人相聚团圆,这一天,女婿最尊贵;二九敬神年,老人端着茶叶、酒饭、鸡血、腊猪头放在中堂神位前祭拜神明,祈祷神明保佑一大家子平安健康,好运好福,这一天,神明为大;三十是除夕,同所有人一样过大年,放鞭炮吃团圆饭赏压岁钱,辞旧迎新,招财纳福,这一天,最隆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成为这个村的媳妇已二十几年了,记得第一次作为准媳妇和他回家,那是九十年代临近年关的一个冬季。这个村离县城才几十里路,但对于从未真正在农村生活过的我来说还是有一种神秘感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下了车,他指着路边一条小道说,顺着这路往里走便到他家了,小路弯曲泥泞,有四人并行宽度,两旁不知名植物绿荫葱葱,还有清澈小溪流水潺潺,一路上,几个行人挑着担子一边快走,一边偷偷打量我。走过田间垄上,远远就看到了一间间青砖瓦房,边上有茅草黄泥搭起来的小牛棚,房顶烟囱炊烟袅袅,一副宁静祥和的古朴画面,有如世外桃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p> <p class="ql-block">  杰哥带我走进一间半砖块半土坯屋子,迎面是两老热情洋溢的笑脸,一只土狗冲上前摇头摆尾吠个不停,似乎是欢迎我这新鲜来客,前屋后院邻居探头探脑好奇张望,两个正在念书的弟弟羞涩地露个面打个招呼,便躲在房间不再出现了。</p><p class="ql-block"> 傍晚做饭时,他帮忙烧火,我跟进厨房看热闹,婆婆在灶台前忙碌着,那是一种农村特有的土灶,一大一小两个灶台占了小半个厨房,大的灶台在煮饭,小的灶台在炒菜。灶下面肚子里有一个炉子塞柴禾烧火,还有个拉风车的,他坐在灶前一边往炉子加麦秸柴禾,一边从里面扒拉出几个地瓜,地瓜香菜肴香香味四溢。炉火烧的旺旺,厨房很温暖很温馨,偶尔会升起一股呛人的浓烟,直熏得我睁不开眼,实在耐不住了赶紧退出厨房,婆婆杰哥他们依然淡定自如在里面忙碌着,好生佩服。炊烟随烟囱自动拔出屋顶,悠悠散腾在空中,婆婆在这样烟雾缭绕中端出了一盘盘地道的土家菜,可口极了。</p> <p class="ql-block">   卧室房间里有点冷嗖嗖的,一盏灰黄灯泡发出微弱光芒,小小窗户关不住肆虐的寒风,墙缝似乎都渗进了冰冰凉气,摸摸薄薄的被絮不禁打了个寒战。杰哥说别担心,我有办法,随即从牛棚里抱了一大捧禾杆,铺在垫絮下面,厚厚好几层,确实暖和不少,只是一晚上都散发着草的清香和泥的腥味,或许这就是正宗的乡土气息吧。</p> <p class="ql-block">  之后每近过年都跟着他下乡呆几天,吃婆婆烧的土鸡鸭肉蒸米粑等农家菜,与亲戚们碰面问好,杰哥家里亲戚多,伯父伯母堂兄堂嫂侄子侄女外甥等等几十个,好不容易认清了但一直难融入其中。亲戚们大度热情,知我性子,从不与他们眼中的分不清韭菜与禾苗的街巴佬计较。 </p><p class="ql-block"> 回乡下的日子,杰哥是真正开心,访亲探友,拜年聊天,喝酒打牌,快活得像条游曳的鱼。我不是好媳妇类型,不擅长干活,也不喜与人应酬,天性孤僻冷淡,平日只躲屋内看看电视读读小说做做小资梦,两个互不干涉,各自欢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岁月总是这般静默的匆匆,季节交蹉,时光变迁,乡村逐年发生着巨大变化:</p><p class="ql-block"> 瓦房被洋楼替换,塞禾杆取暖已成为历史,浓烟滚滚的土灶成了心里温馨的怀念;</p><p class="ql-block"> 小路修好了,干净整洁,网络到家了,方便快捷;</p><p class="ql-block"> 村里文化活动中心热热闹闹,幼儿园小学校办的红红火火;</p><p class="ql-block"> 又懒又穷的那个堂兄变勤快了,挣了大把钞票又在建房子了;</p><p class="ql-block"> 前院白净羞涩小伙子找了时尚漂亮的媳妇,带着双胞胎儿子回来过年了;</p><p class="ql-block"> 隔壁爱唱情歌的小男孩南方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已经在城市买房买车了;</p><p class="ql-block"> 其貌不扬的农家妇人拿着手机讲微信,放鞭炮的小朋友衣着崭新,礼貌可爱,说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p><p class="ql-block"> 年夜,一部部小车开进村里,一束束烟花冲上天际……</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今年,公婆七十了,老态很明显,满脸的皱褶再也藏不住岁月的沧桑,当初我这水嫩水嫩的新媳妇也已经白发肆虐,皱纹驰骋了,藏在内心的小兽在森林,山峰,河滩历经无数次劫难,早已一天天消褪,变得波澜不惊,平静祥和。</p><p class="ql-block"> 团圆饭掌勺的重任几年前就已被杰哥光荣地接了过来,两弟弟们外出务工挣钱养家,只有过年才能回来一趟,兄弟几个难得这样团聚,热闹非凡,隆重非凡,只是还差深圳的小姑子一家没到有点遗憾。</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午饭后随他往村里走走,散步到家里新建的另一栋大楼前,楼占地面积很大,上上下下有十几间房,已建好大半,楼前是大片田地,有一部分被置换成了自家田,再往前就是公路,今年公路扩建,从楼房到公路会开出一条新路来,家里公路边的一栋十几年的老楼当然要拆迁了,拆旧建新那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再过年就有新楼住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难得好心情,他给我介绍房子的布局和周边环境,站在楼前远远望去,大片田地黄灿灿,绿莹莹,苍茫广阔,美丽明净,似乎有鸟儿在歌唱,有野花在生长,充满了春的气息,生命的气息。</p><p class="ql-block"> 他走到田野中,挥舞一把野草往我走来,蓝天白云下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宁静和沧桑,仿佛从一首古朴典雅的田园诗中穿行过来,看起来那么渺小,在我生命里却是那么重要,突然整个心房被自然与亲情所笼罩,心头倾泄着温暖无比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  回想起与他以及这个村庄结下的二十多年情缘,点点滴滴,五味杂陈,甜美也好,苦痛也罢,终会随风而逝,云淡风轻。</p><p class="ql-block"> 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就是岁月,年深日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将来某一天,我要跟着他留在这里,在这现代与古朴交融,文明和野性交汇的土地上,晒晒太阳,种菜养花,你斟茶我倒水,享受阳光与温情,那也是种很理想的晚年生活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也祝愿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有灿烂的心情,美好的向往,各自拥有世俗的幸福。</p> <h3> 微霞 于 2018年2月20号</h3><h3>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