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点点

如白驹过隙，似乎是在转眼间，爸爸妈妈就老了。皱纹爬满了爸爸瘦削的脸，白发占据了他大半个头部；妈妈的腰身不再笔直，最戳心的是积劳成疾而变形的双腿。

记忆中的童年，贫穷而快乐。没享受过爷爷奶奶疼爱，能为我和弟弟遮风挡雨的那片天是唯一的，是爸妈为我们支撑起来的。一直要强的他们，在真正的家徒四壁中胼手胝足，挥汗如雨，累并憧憬着，心里勾画蓝图，期待着未来富足的物质生活和孩子们的出人头地。

那些年，每到腊月，为了迎接新年，家里会买旧报纸糊墙。于是，一有空闲，爸爸就会抱着我认墙上的字，那是他希望我考大学的最初始付出。

奋斗了十多年，家境稍稍有了改观，却并未脱贫。爸爸经常背井离乡出去打工，家里外面的重担全落在妈妈一个人肩上，各种困难接踵而至。上中学后，每当学校有收费时，我总会用各种理由拖延，因为家里实在凑不出那些钱，唯有拖延，妈妈才能在干农活之余出去借。

每到年末，我们母子三人会翘首以待爸爸满载而归的时刻。爸爸总是会带给我们惊喜，五六十块钱的钢笔、辞典，一二百块钱的宝石花手表，数理化辅导资料，将近四百元的羽绒服……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在一个落后的乡村，这些东西何其昂贵！在对我的智力投资上，爸爸从来不曾吝啬过！

一九九六年年初，爸爸带着妈妈一起去北京打工，我和弟弟被寄居在二娘家，那时的我上了初三，要住校，半个月放一次假，弟弟还是个小学生。

十六岁的我，和父母一样要强。我不想务农，更不想和他们一样过辛苦的体力劳动生活。因为有梦，在自律和自勉中，我没有荒废学业，成绩一直优异，中考成绩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报考志愿时，我却忤逆了爸爸一直以来希望我上大学的愿望，毅然选择了师范，三年后回到农村，做了一名平凡的乡村教师。

弟弟那时还小，在寄人篱下的一年半多，时常会因为想爸爸妈妈偷偷掉眼泪，学习成绩每况愈下，最终也没能在求学路上走远……这该是永远的痛吧！

倏忽过了许多年，如今的我将近中年，这期间，父母为弟弟娶妻成家，履行了作为父母的全部责任和义务，可他们丝毫不懈怠，依然拼命赚钱劳作，即便累弯了腰和双腿，苍白了头发，也一如既往，无怨无悔……

四十年的夫妻，吵吵闹闹。爸爸擅长修房盖屋，凭借这一技之长每一年也能赚来一笔地亩外的收入，可在农活上却是粗枝大叶；妈妈是急性子，总是看不惯爸爸的各种粗糙和貌似敷衍。大吵小闹三六九，尽管是我童年时的一大梦魇，夫妻深情却历久弥坚，互相支撑，爸爸妈妈相伴走过了多半生的风风雨雨。

都言后半生看子敬父，我和弟弟却都辜负了父母的期望，无一例外地平凡复平凡。我们没能带给他们荣耀与显赫，很多时候因为我们实力的弱小致使他们被欺负，让他们看遍了世态炎凉。除了自责与痛心，我实在无能无力。曾经有过若干种假设，如果当初我不上师范，遵从爸爸的意愿上高中考大学，今天的我会怎么样，可所有假设并不成立，也毫无意义，于是又想，爸妈人到老年，自得其乐，衣食无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样也挺好，知足常乐才会幸福。权且以此聊以自慰，安慰自己的一腔愧疚吧！

爸爸六岁失怙，七岁成了孤儿，多半生坎坷；妈妈十二三岁就包揽了姥姥家大部分体力活，更是不容易。今生能成为他们的孩子，如何能不怜惜他们？

近些年，几乎每一年都会给爸妈拍些照片，来记录并珍藏他们每一年的样子。

今天是2018年的正月初五，照例给爸爸妈妈拍了许多照片。新的一年，希望他们健康平安，也当鞭策自己，多多尽孝，永远把最好的给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