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每逢年关将至,总有人故作伤感地说着“年味淡”。依我看来,觉得年味变淡的人,只是偷懒罢了。年味一直都是人造出来的,它就像精灵,欢腾在张灯结彩的乡下老屋里,跳跃在奶奶精心烹制的食物里,躲藏在家人们互相馈赠的年货中。管你念的是哪一味,它都不会等着年关一到,就长出腿儿来跑进你家,更不会钻进你赖床的被窝。再别叫嚷着“是年味抛弃了我”,与其临渊羡鱼,何不退而结网?</h3><h3> 我念乡下土味,所以回家结网。</h3> <h3><font color="#010101"> 二十九正式回年之前,已数不清往老家跑了多少趟,一车一车地搬了多少东西,我和妈曾为了找一种柴火灶跑遍了大街小巷,小叔更是往家里成车地运送必需品。家中屋舍已是多年没有细心打理,必须重整。我站在院子里清洗着屋子里的陈年旧物,总能听见山头上有阿伯或阿婆用家乡话朝我喊话,内容一致: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嗨呀,这还不是小熳吗?馒头都这么大啦?”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直到第四次清洗,房间才算干净整洁。打开古旧的锁,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两张木板床上铺着整洁的被褥,衣柜挂着刚买的新衣,地下搁着我的茶炉和竹制的火笼,桌角一盆兰花半开着花蕊。从前堆满了杂物,毫无生气的房间,如今一应俱全,满室馨香。我像小时候一样坐在门槛上倚着门,迎接着妈妈向我抛来的微笑,再一个翻身跑下庭院,撸起袖子准备组装给堂妹买的小自行车。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孩子也该有孩子的年味。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我的年三十儿,是从门缝中的那一线微光开始的。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被这样的晨光叫醒是幸福的,推开门的那一声吱呀也是幸福的,抬头望见绵延的青山,听见山脚哗哗流水,更是人间至幸。吸一大口山野之气,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往后厨走去,奔至灶前,就这样盯着灶膛里跃动的火苗,脑瓜子迷糊一片。呆坐半晌后被奶奶的一声“馒头”打断神游的思绪,这才悠悠醒转,啊,今日除夕。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有时感觉长大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从前的除夕,我总是自然而然地四处闲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今年的除夕,我已是自然而然地为家事做打算了。贴春联、打下手、收厨余,其实没做什么事,也好像忙里忙外。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中国人总能将吃食的地位不断提升,直到它们融进文化,变为传统符号。过年,年夜饭永远是主角,后厅的桌上摆着羊汤、三鲜肉丸子和时蔬,熏鸭、炖鸡、蒸鱼都拿脸盆盛了三大盆,为家人做了几十年饭菜的奶奶,又是这顿年夜饭当之无愧的主角。席间爷爷举杯,说着与老宅相隔十二年的这场团聚,说着家里这些年的变化,我忍不住拿起相机定格下这一刻时光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儿女归来添盛馔,潇潇雾笼富农家。”</font></h3> <h3> 吃过了饭已是七八点钟,夜晚的村庄一片静谧,只有虫鸣在应答着这家人的攀谈。小叔独树一帜,用倒扣的大木桶作茶盘泡着他的茶,我故作高雅,用四角竹炉煮着我的茶。灯光不算太亮,茶炉里冒出了蒸汽,茶香中氤氲着温暖。闲聊时偶尔能看到远处人家的烟花,大家被吸引着停了闲聊的嘴,就静静地看着,看那五彩缤纷的火树银花绽放在夜空中,将眼前的一个个山头映照。</h3> <h3> 年初二那天,小姑一家也回来了。吃过午饭,一群人爬上山坡看风景,便听见有人用堪舆之术讨论起远处山峦的起势变化。我听不懂,抱着个相机在李果林的田埂边上晃晃悠悠,抬头一见小姑丈悠哉的背影,向他抛出了新年第一个邀约:<br></h3><h3> “姑丈,明年你们也一起回来过年吧?”<br></h3><h3> “好啊,明年我也回来过年。”<br></h3><h3> “真的?跟你约好了啊,不许反悔。”<br> “不反悔,真的。”<br> </h3><h3> 2018就这样有了新的愿望,明年,姑姑们也回来过年吧。</h3><h3></h3><h3><br></h3> <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