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儿秋叶

乾兰

一片秋叶～一片秋叶

文/乾兰

一

张德芹，是我伊春师范的校友（学姐），毕业后同时分配到林区小城伊春市新青区红卫中学，成为亲密无间的同事，又是新青区黎明街的老邻居。她寄宿于一奶同胞的大姐家，大姐夫姓梁，是一名厨艺大师。大儿子叫梁果，和我弟弟（作秀）既是同窗，又是一起玩儿大的发小，总来我家找作秀，因而我家人都习惯称张德芹为梁果他姨。由于两家是邻居，住所仅隔两行红砖平房。每天早上，我先走出家门几分钟，再与张德芹一起步行，或者骑一辆旧自行车上班。走过一片硕大的新青贮木场，有时为了省劲儿、省时、省心，就快乐地穿行左一堆右一堆待运的木头楞垛之间。

再走过一条美丽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如果汩汩流淌的河水静止，没有光芒四射的涟漪，就像古代的铜质明镜，反射出来的蓝天白云，枝叶繁茂的树影，更像一幅灵秀的泼墨山水，显现出大森林之城的壮美，鲜活的人文景观，也卷起我们对林业生态的爱恋流向远方。当然，张德芹也会诗意大发，文文绉绉地说几句赞叹之词。

大约三十分钟，走到我们就职的单位，新青区红卫中学（简称红卫校）。红卫中学位于新青区东边，一块平坦开阔的地段，东临原新青林业局下属单位——新青苗圃（新青当地人叫六公里），与新青发电厂仅一河之隔；北依小兴安岭林区人民的母亲河——汤旺河；南面，可与蜿蜒百里的新青小南河遥遥相望……

红卫中学的操场面积很大，四栋红砖瓦房的校舍，在朝阳中熠熠生辉，也传出朗朗读书声。整个校园周边是一望无际的林地，漫过脚踝的柔软野草，绿意浓浓的植物，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给人以荒凉、寂静、原生态、远离街区人群之感。

我和张德芹在红卫中学朝气蓬勃地教学四五年，她教初中数学，我教初中政治课；她的教学艺术高超，我就没有她那两把刷子；她对数字情有独钟，列举数学公式，就像讲格林童话，通俗易懂，学生爱听效果好。我对政治理论顶礼膜拜，讲课好像在天上，学生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嗨，只要课堂安静，淘气包子们闭嘴就谢天谢地，至于是否听明白啥是哲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什么，国体与政体的区别，以后再说吧，让他们自悟其中的奥妙。

在这儿，我们第一次拿到教育局认定、人事局注册的教师工资，心里乐开了花儿。与此同时，品尝了当一名中学教师的甜酸苦辣，也从教学的实践中体会到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光荣与责任。读懂了当一名合格教师必须进修学习的重要性，化作我们一份不朽的灿烂追求。

二

之后，我们先后离开这所记忆深刻，青春飞扬，缺少育人故事的红卫中学，一所正宗的林区学校。

张德芹嫁给一位野战部队的军官，随军去了辽宁本溪，一个叫小市的地方，好像地图上没有标识。反正，那里山高林密，流水潺潺，适合驻扎兵营。直到丈夫所在的野战部队裁军，张德芹才结束了随军生活，与她热爱的当地学校说一声拜拜了！便和转业军官的丈夫老鲍整理好家当，落户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

我在1980年底，也离开了新青区红卫中学，来到辽宁重工业城市抚顺，歪打正着地调入一所培养财会人员的学校，仍然当一名政治课教师。于是，我和张德芹各奔东西，断了通讯联络，只顾个人前程和家庭建设，一别几十年。

2017年5月，我弟弟（作秀）女儿露露，我的貌美如花侄女，在抚顺金子城举行婚礼答谢宴时，我与弟弟（作秀）的新青一中同学、邻居、发小梁果相遇。于是，就有了后来我和久别的张德芹取得联系，包括电话、微信、QQ，还有美篇。

这不，前些日子，我给张德芹转发一条可笑的微信段子，即“自己小时候骑一辆破自行车，吃野菜白菜萝卜大土豆，住农村平房；看别人骑摩托车，吃肉喝酒抽烟，住城里楼房，羡慕不已；我长大了拼命挣钱，终于骑上摩托，住进城里楼房，吃肉喝酒抽烟。可回头一看，他们又骑上自行车，吃野菜，戒烟酒，少吃肉，去农村，住平房。”

张德芹收到这条微信段子，三天后回复，她这样写道，“该微信段子引人发笑，可笑过之后觉得有哲理。认为人生，包括我们在内，不是正在转圈圈吗？只不过是有大圈️与小圈之别。”紧接着，张徳芹又补发一条心得，写道，“我快到七十岁了，已经没啥追求了，身体与精力在客观上，已变成自己砥砺前行的绊脚石。于是，整天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分享天伦之乐，不给社会与家庭添麻烦，算是我为家庭做出的小贡献与近期退休生活的大目标。

之后，她发微信说，昨晚与朋友去偏远乡下的农家乐玩儿，这儿的村民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只能吃饱肚子。现在，今非昔比，村民钱包鼓起来了，和城里人一样玩文化，爱文学，写文章。农家乐王老板说，你们看这包间墙壁上挂的几幅油画都是我儿子画的，诗文也是他写的。我笑了，同伴问我傻笑什么？就一字不漏地将那条可笑的段子（转圈圈的人生）说给在座的朋友听，大家听完全笑哭了，并感慨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我翻阅着张德芹的微信留言，也勾起我多年前的困惑与回想，便写微信留言，“你的文章和传来的绘画作品（电子版），已认真拜读多遍，并怀有一种敬畏之心以及惊艳的目光独自欣赏，为你点赞。”

在和张徳芹的文字交流过程中，自己觉得以前不能理解美国的高收入者，或者说有钱人，为啥非得去郊区找个林地造房居住，远离高楼大厦的喧嚣城市，像美国作家《瓦尔登湖》的作者——亨利·戴维·梭罗那样。现在明白了，蓝天白云，空气新鲜，青山绿水，才是现代人优先考虑的生存环境，生命繁衍的基本要素，更接近原生态。

我也想返璞归真，寻找一处宁静致远的村镇，像瑞士小镇——楚格一样的地方住下来，可手里没有那么多的余钱支持，难以回到原点，更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不能变回种子，这是人生的“还原系统”出了毛病，时光不会倒流。而大多数人喜爱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交通便利、学校优良的城市生活。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湿地、雾气、阳光明媚，充满自然生态的美景都去哪儿了？调转视角，换一种眼光，改变一下心态，就觉得小兴安岭林区小城——新青区（天然大氧吧），便是我们心灵上的最好归宿，清雅的精神家园，超现实主义的理想居住地。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还是回到我们思念的故乡吧。那里的山水、林草、湿地、房舍、校园、舞台、道桥、铁轨，留有或遗落我们的芳华身影，青春脚印，欢歌笑语，而不如意的人生艰辛（知青生活）早已随波逐流。

三

在旧时光的记忆中，我们曾经风华正茂，如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全身充盈活力，书生气涨，工作劲儿足。

当下，国内很多有钱人也跑到农村，在有山有水有林地的风水宝地落户，过上田园牧歌式的隐居生活，当上新农村的农庄庄主，掌握一技之长的新时代农民。以前，看电影或查资料得知，美国低收入者一般蜗居高楼大厦一隅，忍受繁乱与嘈杂的余音。而中产阶级以上的精英们，却宅居郊区林地水岸的别墅，每天闻着花香草芳，耳听鸟鸣虫唱，还有沐浴阳光的安静，春风拂面的幸福，夏日里的雨声，金秋硕果累累，暖冬的雪花飘飘……

前几天，我和几名事业有成的同事一桌吃饭，就问他们今后的生活目标是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再奋斗几年，就去农村，买个农家院，饲养鸡鸭鹅狗猪，种植花草树木粮。春天挖挖野菜、夏天钓钓鲤鱼、秋天扒扒包米、冬天扫扫落雪。没事的时候，约几个朋友斗地主（打牌），喝小酒，吹牛屄。这种纸上谈兵的乡村生活，犹如一幅水墨丹青，牧童遥指杏花村的——美景图。多美好，多美妙，多美萌的世外桃源。

林清玄在《万物的心》一文认为，“所谓风水好，就是空气清新，水质清澈所在；所谓有福报，就是住在植物青翠，花树繁华所在。”这就解读了人们为什么优先选择郊区、乡村、林地、水岸、古镇居住的全部意义，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更加亲近大自然，能够近距离的感受“天人合一”的理念。

当前，我国的科技进步了，尤其5G通讯技术誉满全球，让我们的眼光更加深远、高瞻、明晰，可窥视地球上的所有资讯。既能上天揽月，又能下海捞针，以及毫无秘密可言的资源共享。然而，恰在此时，这样的好社会，新时代，我们却热血沸腾地退休了，洋洋洒洒地离开朝夕相处的校园，告别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讲堂，像一缕昨日的夕阳，闪亮地躲进小楼成一统，情绪低落。后来，自己静下心来想一想，可不能这样度日，那咋办呢？于是，就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了一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就是文学。

以书为伴，写字画画，朗读诗篇；以笔为犁，使劲儿玩起文学，使劲儿热爱文学，使劲儿拥抱文学。然而，文学是有灵魂的，她会给予我们精神营养，还有奔跑在文学路上的力量。文学是一种宗教，可以用来净化灵魂，滋润信仰，礼赞生命，使我们摆脱可恶的烦恼，生活富有活力、激情、自由、崇高，并徜徉在诗意的百花园里，诗意的瓦尔登湖畔，诗意的青山峡谷，诗意的文学高原，诗意的浪漫主义人生四季。

我们退休后，你在青岛的大海那头，我在抚顺煤都的（资源濒临枯竭）这头，共同舞起情系余生的七色彩练，玩儿起文学，这与原先的教学工作一角钱关系都没有。开心最好！自己找乐。正如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张广杰，在2012年发表的《新春寄语》所写，“做一个快乐的人，有滋味地活着，谁都想做一个快乐的人。但是，你会快乐吗？快乐与收入不是同义语。仅仅有钱，是买不来快乐的。一个整天算计别人的人，一个两只手除了查钱，啥也不会的人，一个整天恨人有，笑人无的人，一个就要进棺材了，还端着什么局级、处级臭架子的人，一个整天自视为清高的人，一个以邻居为壑，打东骂西，人腥狗臭，搅得街坊不宁，四邻难安的人，快乐吗？无论在哪里，你一出现，大家都不快乐，你快乐吗？”

我们都要做一个快乐的人，和善的人，自由的人，身心健康的人，自带光芒温暖的人。这样，才能有尊严地生活，欢悦地过好每一天，优雅的老去。

近日，全世界华人都在欢欢喜喜过大年，吃喝玩乐看央视春晚，拜访亲朋好友，举杯欢庆又一春。而我与众不同，像早春二月枝头的一片儿秋叶，随风摇曳，在除夕之夜写作一篇先感动自己，再献给校友、同事、邻居、文友，亲爱的张德芹之美篇。

乾兰写于抚顺家中（草稿）

2018年2月18日

也拾几片儿叶子

――读乾兰《一片儿秋叶》有感

文/仲继光

细腻的笔触，详尽的叙述，晾晒出珍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道出了挚友之间的深厚情感，也引出了我对同一场景，同一事物的回忆。

曾几何时，我对石头产生了兴趣，黑龙江畔的鸡肝石，汤旺河边的玛瑙石，大连海滩的芸豆石，海王九岛的棋子石，都成为了我的收藏，每每闲暇之际，就会翻找出来，认真的看，仔细的品，回想找石的过程，捡石的喜悦和藏石的满足。

读《一片儿秋叶》，似如在赏石。文中所叙的那个贮木场，也是我常经过的地方，所不同的是我在上学或放学时所经过，有时还会攀着参差不齐的楞头登得老高，但随着胜利的喜悦过后便是深深的懊恼，为如何弄掉裤子上的松树油子而犯愁。

说起那条小河，大名叫援朝河。那条河，真可谓是留给我更多的记忆。我的家在发电厂附近，儿时的许多乐趣大多来自那条河，夏天钓鱼洗澡摸嘎拉，冬天滑冰戏雪捡柴禾。结婚后我的第一所住房就在河旁公路里侧的水塔下面。那年盛夏，暴雨过后猛涨的河水顺着公路的涵洞漫了过来，只一个时辰河水就淹过了炕面，傍晚时分，我抱着刚刚两个多月的儿子，领着媳妇，趟着齐腰深的水迈向公路，走向新的生活。

毗邻苗圃的红卫中学，既熟悉又陌生，我是遥望着它在距小河很远的那片空地上诞生的，但我却从来未曾光顾。记得从部队回来转干后，有一天被区委组织部找去，要安排我去红卫中学教学。我就纳了闷儿了，这事应该是人事部门办理，为何组织部门出头？至今仍是个谜。要知道，我是当年咱们两个毕业班的九名教师之一，当时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后来为了摆脱这个职业才去当的兵。对此，岂能去吃回头草？尽管不是一匹好马。为这事还把组织部找我谈话的那位官员得罪了，再相见时形同陌路。

文中那位抚顺作协张广杰同志，2012年发表的《新春寄语》中所列“一个就要进棺材了，还端着什么局级、处级臭架子的人，一个整天自视为清高的人，一个以邻居为壑，打东骂西，人腥狗臭，搅得街坊不宁，四邻难安的人，”与我心有灵犀，有朋友曾向我讲他们的一个领导：“我们打扑克常常是三缺一，他打扑克往往是一缺三”，这样的领导当的还有滋味儿吗？

历史总是向前的，当我们的经历仿佛又回到原点时，那是从这个圈的顶部向下看，但如果离开顶部从侧面看，同样的事物绝对不是一个层次。当初吃野菜时是迫不得已，吃的时候幻想着有一天能顿顿馒头大米饭，猪肉顿粉条。当这个梦想成真的时候，又十分想野菜的味道，但应该承认，此柳蒿芽绝不能同彼柳蒿芽同日而语。

叶子是平淡无奇的，但花儿的艳丽需要它的衬托，深秋时节，花儿都不知所踪了，是叶子担起了花儿的责任，大山才会色彩斑斓。常浏览记忆中的那些形状各异，色彩有别的叶子，真的是一件大有益处的事情。

写于2019年7月10日

原红卫校校舍，现为新青养老院

伊春市新青区（丰林县）文化宫

抚顺摄影家协会徐永军摄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