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font color="#010101">母亲真的很老了,弯腰驼背越来越很,腿越来越罗圈,走路脚搓着地面嗤啦嗤啦响,一步挪不了两寸远。就这样,母亲还坚持自己能做的事从不麻烦子女,还照顾着行动更不便的老父亲。终于有一次想自己洗脚,摔倒了,起不来,一点点爬到沙发旁边,抓着沙发,地面太滑,脚蹬着茶几,才慢慢爬起来。</font></h1> <h1>母亲老了,请不要再对她大声嚷嚷了,无论她说错了或者做错了什么,我们做儿女的都要耐心善待她,她这辈子够委屈的了。</h1> <h1>看看风烛残年的两个老人,两个脑梗的老人,一个血压高,一个血糖高,本来拉扯大了五个孩子,供孩子上大学参加工作,都有出息了,想老了享福的,却吃不了多少好东西了,还要忍受疾病的折磨。…… </h1> <h1>记得小时候,母亲带着孩子下地干活,刨红薯,天下起了小雨,从泥泞的地里把红薯一个个拾出来,一篮子一篮子装到地排车上,再从泥泞的小上坡路拉到公路上,鞋湿漉漉全是泥,一迈步就打滑,上一步滑退两步的,好不容易才把一地排车红薯拉到公路上,再把小的孩子(不记得是弟弟还是妹妹了)抱到车子上,一小块塑料布给孩子盖着,母亲淋着雨,一步一滑的拉回家。大一点点的我却用不上力气帮助母亲,我受苦受累的母亲。</h1> <h1>那时候,母亲喂着老母猪和奶羊,好像是老父亲从外地买来的好品种猪,每年下两窝小猪仔,给它们食料里加羊奶,小猪仔都很能吃,肥嘟嘟的,赶到集上很快就会卖完。每次赶集都会给我们买好吃的,瓜果梨枣水煎包油条。这对当时的农村孩子是比较奢侈的。</h1><h1> 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每天晚上,母亲都睡觉很晚,因为她在干完一天地里活之后,要收拾好家务,打发孩子睡觉后,备好柴火,再煮一大锅猪食,困得拉着风箱就打盹。有时候冬天在猪圈里一夜夜的护理小猪仔,无论天多么寒冷,天刚蒙蒙亮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再温猪食,带着冰碴,母亲用手把猪食抓碎,以方便猪爱吃。母亲的手,是天下母亲的手的一种标签,手指关节肿粗,弯不上,手都是干裂的,常常有血口子,撕个破布条,简简单单的缠一下,继续干活。喂猪,还得做一家七八口人的饭。</h1><h1> 那时候虽然贫穷,物质不像现在这样丰富,父母总是想方设法让孩子们吃好。父亲会织渔网,大的小的,去河里捕鱼给我们吃。父亲脾气不好,但对孩子百般疼爱,却不会心疼母亲。用土办法做的玩具总是让我们玩的很开心,用刀子削的红缨枪,木头手枪,用细绳一拉就飞上天的飞机,还有用秫秸秆做的眼镜,跳蚤等等。我家每逢过年都会煮一大锅肉,自家养的猪杀了卖猪肉,留下血脖或者臀腱,瘦肉多的部分自己吃。几个孩子晚上不睡觉,就等着肉出锅,然后香喷喷又有点甜丝丝的猪肉排骨吃个够,呵,这才是年的味道,让我回味一生的味道。父亲做的猪大肠,油炸丸子,红烧茄子,—— 呵!那迷人的美食!长大后经常去饭店吃饭,但再也吃不出那个味道了。</h1><h1> 父亲的精心安排母亲的勤劳持家使得我们这个大家庭日子过的在我村里是最让人羡慕的。那个年代最时兴的东西我家应有尽有,柴油炉子钢精锅,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所有农机具。从那个收音机里我学会了许多知识,了解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东西。那个蜜蜂牌子的缝纫机给我全家人做衣服,姐姐还用它起早贪黑地给全村人和她厂子里人免费做衣服,搭工夫搭线钱。大金鹿自行车整个村里人几乎都借用骑过。改革开放后,79年我家在农村最早盖起了砖瓦房,16岁的哥哥是是农村最早一个订娃娃亲的。最早买了黑白电视机,记得是北京熊猫牌的。每天晚上我家都挤满了来看电视的村里的男女老少,大家常常一直看到电视节目结束,电视上闪着雪花,才恋恋不舍地回家睡觉。</h1><h1> 小时候家里没断过蔬菜,邻居家天天吃咸菜的孩子都眼馋我们。几个孩子围一旁,都眼巴巴看着母亲盛菜,唯恐给自己少了。每人一碗,孩子们都在饭桌上吃的香喷喷,母亲还时常给劳累操心的父亲偷偷的开小灶,炒一个鸡蛋,自己从来不上饭桌上吃饭,喊她她就说你们吃吧,锅里还有。其实就剩下点菜水,等孩子们吃完了,母亲把所有孩子的碗用窝头擦的干干净净吃了,节约碗边沾的每一点油星。到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她这个习惯一直保留着。谁说也改变不了。我受苦受难的母亲,出着牛马力,吃着残羹冷炙。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物质极大丰富,您却因为血糖高什么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能吃了。</h1><h1> 母亲蒸的玉米面加豆面窝窝头,我一直没吃够,到现在我自己还偶尔蒸的玉米面豆面的窝窝头吃。自己和面蒸馒头才知道和面有多费力气,累的胳膊疼。而母亲那时候几乎天天蒸一大锅馒头。父亲觉得家里条件好点了,就把舅舅家的孩子或者东北大爷家的孩子带来住几年,有几个在我们这儿上学几年,都是能吃的时候。几个孩子,上晚自习回来赶巧遇上馒头出锅,一下子就能吃半锅。给儿女起早贪黑地做饭直到都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后来年纪大了,又拖着沉重的双腿,起早贪黑地给孙子孙女做饭,直到他们也都上了大学。 </h1><h1> 那时候不像现在都买馒头吃,省事,母亲天天给一群孩子操劳吃的穿的。我常常半夜睡醒了,看见母亲还在拉风箱烧锅或者在给我们缝白天玩耍弄坏的衣服,做鞋。后来姐姐长大成人了,代替母亲给全家做穿的。</h1> <h1>小时候的记忆,奶奶那个屋里总是有好吃的,罐头,蛋糕,蜜枣,柿饼,都在高高的大立厨上,小孩子够不着。 所以小时候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天天骂人,拿着个拐杖,捣着门前的石头啪啪响。后来奶奶老年痴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奶奶的屋里总是干干净净的。母亲对奶奶的照顾也是很精心。奶奶看见母亲端饭过去就赶紧爬起来坐好吃饭。还说句‘好吃,还是爱云娘对我好’。母亲没文化,她的身教远胜过言传。</h1><h1> 母亲受了多少委屈不知道,晚上有时候听见外面有哭声,过去一看,是母亲一边干活一边哭,看见我就擦擦眼泪不再哭。</h1><h1> 母亲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她最小也是最受宠爱的,十八岁出嫁就渐渐地担起家庭的重担,姥姥姥爷和舅舅们都移民千里之外。走之前留下一小罐‘’袁大头‘’,几十年后舅舅才来拿,街上曾经有多次喊过高价收买银元的,生活再艰难,母亲都没动一点。记得那次母亲带我和弟弟,抱着妹妹去大姨家,一路上一边走一边流眼泪。</h1><h1> 长期劳累过度又吃不好,母亲积劳成疾,常常鼻子大量出血,止不住,堵住鼻子,血就从嘴里喷出。想起那个场面就害怕。</h1><h1> 母亲吃的苦就像海洋里的水,诉不尽。</h1> <h1>小时候不懂事,母亲让干活就偷偷的藏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母亲拿衣服给轻轻的盖上。母亲是大嗓门,打孩子总是雷声大雨点小。</h1><h1> 哥哥弟弟小时候最淘。弟弟吃奶到五岁。母亲在胡同口纺棉花,弟弟一次次钻到母亲怀里吃奶,赶跑再来,赶跑再来。晚上吃饭点煤油灯,弟弟让把灯放到他跟前,碗里不能有一点点阴影,一不小心把煤油灯碰锅里了,一家人这顿饭都没吃好。就这样的熊孩子怎么缠母亲的可想而知。</h1><h1> 母亲年轻时应该是个美女。记得有张彩色照片,当然那时候彩色都是后来搭的。母亲穿着漂亮的绣花鞋,一身鲜艳的绸缎衣裤,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旁边站着我的姐姐穿着漂亮的裙子,怀里揽着我的哥哥光着屁股。可惜那张照片再也找不到了。后来母亲那一套绸缎衣服被姐姐改做成了两个袄,姐姐穿过,我再穿,很自豪。孩子多了,母亲就再没穿过鲜艳的衣服。到现在也喜欢鲜艳的衣服,妹妹总是给母亲买花色好看的衣服。</h1><h1> 岁月有痕。母亲老了。腰弯得再也直不起来了。步履蹒跚。反应迟钝,耳聋,健忘又好问事,有时候一件事反复问几遍。她天天吃降血糖的药,总是算一个药片八毛钱,三个一天二十四块钱,算账总算不对。而曾几何时,那时候父亲买进了一套磨面机器,母亲和哥哥嫂子磨面发家致富,母亲学会了认识阿拉伯数字,算账又快又准,后来哥哥嫌又脏又累不干了,母亲就自己磨面挣钱花,不依靠已经长大了的成家立业的孩子。一直到再也干不动了。母亲的腿疼的抬不起来了。年轻时下到冰冷的水里捞麻,也使腿落下了毛病。 </h1> <h1>母亲一辈子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具备中华民族妇女的传统美德。世界上没有一种爱能高于母亲无私的爱。看着儿子说太瘦了,吃不好,儿子生病了掉眼泪。哪个孩子日子过的好不好,都是她牵挂的。带大了两代人的老母亲,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惹她不开心。自己老了不能挣钱了,又不好意思给子女要钱花。对于习惯自己手里有钱支配的母亲,这样的日子很艰难。母亲上街看见个塑料瓶子就捡起来,看见纸壳子也放在她的三轮车上,卖废品攒几个钱,不想给儿女增加负担。后来父亲养老金涨了点,母亲还是习惯于精打细算,买菜净挑便宜的,她知道钱应该用在哪,小事糊涂大事还明白。孙子外孙订婚结婚都拿一千,亲戚邻居谁家添丁增口,红白喜事,老人都拿钱随礼,老人生病住院也自己掏钱,不想累赘儿女,在谁家住也自己拿生活费,感觉自己不是白吃白住,她很高兴自己还有用。都说世界上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母亲一辈子都为儿女操心着想!现在她老了,还是好操心,尽管耳聋还好打听事,还是感觉谁离开她都不放心的样子。 </h1> <h1>母亲很容易知足。不让我们给她买东西,嫌我们浪费。以前有穿不着的衣服都自己搭车带回老家给农村贫困的家庭。她喜欢听戏,天天和父亲去广场,有很多人唱戏,父亲和几个老人拉弦子(板胡),她和一大群人坐一边看。后来父亲生病不能拉弦子了,母亲也天天骑电动三轮车带着父亲去广场玩。看别人唱戏跳舞,学做保健操,整天乐呵呵的说:赶上这个时代多有福啊!</h1> <h1>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于父母的养育之恩我们无以报答,生活简单,没啥要求。唯有让老人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安度晚年。</h1> <h1>两年前的母亲</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