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烧纸

美友2415341

大年二十九

吃完晚饭

在女儿的催促下

全家人下楼烧纸。

路灯昏黄，

微风，

身上并不觉得寒。

四下异常安静，

我们人手一根树枝，

找个十字路口，

靠着路边，

为每位去世的长辈画一个圆圈。

女儿一边踊跃画圈，一边问：这个烧给谁？

"给爷爷"

"爸爸的爸爸啊。"

"是啊"

"爸爸的哪个爸爸啊？"

"东北的爸爸。"

"爷爷啊，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我很想你啊……"

蹲在地上，对着火焰🔥，女儿唠起了嗑……

"这个也是爷爷吧？"女儿继续画圈，一边又问。

"是，是爸爸徐州的爸爸。"

"哦，毛毛姐姐的爷爷吗？"

"是啊，爷爷带过毛毛姐姐好几年呢。"

"爷爷，你来拿钱吧，我们都过得挺好的，……"

拿着树枝拨着火中的纸钱，

小丫头絮叨得特别自然。

还有姑奶奶、外公，太爷爷……

回到楼上

自然而然聊起了先辈们的事。

婆婆讲到她的长辈：

她武举人出身的外公如何和大户潘家独生闺女接亲，成了富甲一方的地主；

她的外婆如何因生出了儿子被收房，最后生了六个孩子；

日本人来了，全家人"跑反"，躲在玉米地里，二哥啼哭，被惊慌失措的亲人捂嘴，失手闷死；

小妹出生后营养不良夭折。

60年闹饥荒，八个月未见一颗粮食，

村里有的一家人全部饿死。

家里活不了了，十来岁的三哥作为家长，

带着婆婆和小弟三人闯关东，从安徽到了东北。

三哥最后在东北安家后住到如今，

婆婆自己也在东北嫁人生子。

谁知脱离饥荒的阴影没几年，

公公因病去世。

东北当时世道不好，眼看活不下去！

失去依靠的婆婆孤身带着三个孩子到江苏徐州投奔大哥一家。

饿死人的饥荒虽然过去，

但大哥家也有四个子女要养活，

顾不过来妹妹家几个。

婆婆带着三个孩子

一直挣扎在贫困的底线，

不知打过多少份零工，

到老也没有退休工资。

我的先辈呢？

我的外婆外公家也同样经历了日本人的轰炸，

经历了"跑反"，

本来的大家族凋零殆尽，

外公外婆独自抚养七个孩子，

前六个都是女儿，

除了传宗接代的问题外，

直接的困难是没有男劳力。

外婆一辈子没有上过班，

全靠外公挣钱养家。

外公的能干邻里称道：

本来一间草房，

变成了一座有前院后院的几间瓦房。

除了出门挣钱，

靠着晚上的时间，

他硬是一个人在屋后挖出了一条河。

河里挖出来的土培成田，

解决全家人的吃菜和零用钱，

困难时期还作为主食。

最为可贵的是，

尽管盼子心切，

对着这些曾经让自己失望透顶的丫头片子，

外公始终坚持女孩也必须上学。

在最艰难的时刻，妈妈休学一年，

不过第二年就又进了学校。

最后，除了身有残疾的五姨外

每个女孩都到高中水平，

有的是普通高中，

有的是中专。

等到高中毕业的大姨有了工作，

家中的局面终于有所好转，

一人赚钱养活八口人的局面终于变成了两人赚钱。

妈妈这一辈子也不顺利，

然而却是我见过的最有担当的老人。

不仅在生活上不遗余力地照顾子孙，

而且到老年仍然未卸去决策的担子。

尽管这已不是她的时代，

应对社会事务时已举步维艰。

我在她的护佑下生活多年，

少时从没面对经济的压力。

妈妈的担当没有使我软弱，

反而给了我长成自己的空间，

让我在成年后思想特别独立，

面对无常的人生，

现在也生出了更多担当的勇气。

长辈的故事女儿很爱听，

她相信这些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外公们在另一个世界的确存在。

而我一直相信：我们始终得到先辈们的保佑。

那时经历坎坷，

艰难中为下一辈撑出了一片天，

这份竭尽全力不会因肉身的结束而中止。

感谢庇佑🙏🏻🙏🏻

你们的人生算不得圆满，不过经过大事🌊，

我们这一代算不上传奇，托福和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