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八十年代一个初春的日子，我重返了九岁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江西省萍乡矿务局所辖的高坑煤矿。</h3><h3> 我和父母在高坑生活了仅仅一年半的时间，但是发生的事情却让我终生难忘……</h3><h3><br></h3><h3> 父 爱 如 山</h3><h3><br></h3><h3> 父亲虽然是伍矿长的秘书，从事着地面上的工作，但是，矿里有一条规定：干部每周必须下矿井劳动八小时。父亲也不例外，每周五，他都是穿上矿工服和长雨靴去矿井下工作。下班回家时，虽然洗澡换衣服了，但是那双眼眶无论如何也没法洗干净，就像现在的人纹了眼线一样的黑。</h3><h3> 周五的那天傍晚，我和姐姐、弟弟都会倚在家门边等父亲和母亲下班归来……</h3><h3> 我们害怕在这天听到矿区拉响井下事故的警报声……</h3><h3> 我们隔壁家的张叔就是在一次警报声后.他再也没回来了……</h3><h3><br></h3><h3> 那年的冬天很冷。周五这天傍晚，我和弟弟傍门朝路口望着。远处出现的一个人影让我们悬着的心放下了。父亲穿着那件陈旧的呢大衣走过来了……</h3><h3> 父亲伸出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分别握住我和弟弟的手，轻声说：你们跟我到这边来‘’</h3><h3>他将我们带到一个墙角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个馒头：＂今天是你和弟弟俩个的生日，在外面吃了再回去＂。</h3><h3> 我和弟弟同一天过生日。我滿九岁，弟弟满七岁。</h3><h3> 那个年代，粮食全都是定量供应。小孩，每月十八斤，父母是按矿山定量，每月也就二十七斤。</h3><h3> 这两个馒头是父亲在矿井下午饭中省下来的。</h3><h3> 弟弟狼吞虎嚥地啃着馒头，我掰了一半递给父亲……＂我吃饱了，你快点吃，外面太冷＂父亲推着我的手将馒头塞进嘴……</h3><h3> 看着我和弟弟吃得津津有味，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他那凸起的喉节不自主地在上下蠕动着……</h3><h3><br></h3><h3> 自从我长大成人后，我没了过生日的愿望和打算。每到生日这天，我会远离喧嚣的市区到郊外幽静处去漫步或者是揹上钓鱼竿去江岸或池塘边……我害怕有人向我提议过生日，我不愿当年父亲那腊黄脸上的笑容和上下蠕动的喉节再现在眼前……</h3> <p class="ql-block"> （1995年父母在柳江畔留影）</p><p class="ql-block"> 记 忆 里 的 小 妹</p><p class="ql-block"> 早春三月仍是寒气逼人的。天公不作美，整天淅沥淅沥的下着雨。</p><p class="ql-block"> 惊蛰这天，雷鸣电闪，大雨滂沱。父亲到医院陪护母亲去了。母亲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小妹妹。</p><p class="ql-block"> 十岁的姐姐在厨房做午饭……</p><p class="ql-block"> 我听说母亲是剖腹生下的妺妹，虽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但是心却像被一只手揪得紧紧的。我等不及饭煮了，拉上弟弟冒雨朝＂围子医院＂（矿职工医院，因被一道很高的围墙圈着，矿工们就称之：围子医院)跑去……</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到达住院部门口时，兄弟俩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小鸭子，全身滴着水……</p><p class="ql-block"> 那守门的老头将我们挡在了门外，说没有大人带领，不让进！我好话说尽，他也不通人情，还狠狠地说：＂你叫我祖宗也是白叫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好倔劲的一个老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雨，仍下个不停。我牵着弟弟挨着医院围墙一路寻找过去，指望哪里有个缺口爬进医院。</p><p class="ql-block"> 紧挨围墙边的一条排水沟出现了，那地方的围墙底下有一个一尺多见方的排污口，水是从医院里面流出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跳进沟里，把头伸进了那个排污口……</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了那一排排的病房和穿白大衣的医生。我迅速爬了进去并将弟弟也从洞口拉了进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站在母亲的病床前时，我们兄弟俨然就是两条黑泥鳅，浑身上下没一根干纱，头发上的雨水和着泥水流满了整个脸蛋，阵阵污泥的臭味在空间飘荡着。</p><p class="ql-block"> 医生和护士追到病房里来……</p><p class="ql-block"> 一个操上海口音的女医生(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母亲的手朮医生)也不嫌弃我们脏，她牵着我们走出病房来到了她的办公室：＂看妈妈和妹妹也不能弄得这么脏呀，快脱下来……＂</p><p class="ql-block"> 她吩咐清洁员拿来了病员服和两件医生值班穿的棉大衣给我们换上并要清洁员帮我们把脏衣服全洗了交锅炉房烤干。她，真像母亲对待儿子一般的热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两个妹妹都睡在监护室的恒温箱内，因为没有足月降生，俩人的体重不足五斤，全靠外来温度维持着体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祖母带着我的大妺妹从湘潭赶来了高坑。她们来后的第三天，母亲和两个小妹妹也从医院回来了。这时我才看清楚小妹俩的脸容：大大的眼睛，高高的、小巧的鼻樑；小嘴红彤彤的，只有一颗花生米大；整个脸庞比桃子大不了多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没有一滴乳汁喂妹妹。当时给产妇的营养配给物资是两斤醃干肉，很咸很咸的，母亲不能吃这样的食物。给两个小妹妹的配给物资是每人每月两斤奶糕，那也只能是给四五个月以后的婴儿吃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祖母似乎有先见之明，她从湘谭带来了一个陶擂缽和一截桔子树棒，每天将一小撮浸泡过的大米放在擂缽里，用桔子树棒来回的捣搅之后，用纱布滤掉粗渣粒，将剩下的汁煮熟给两个小妹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祖母一边捣着米浆，一边喃喃自语：＂……来得不是时候啊……没有奶粉哪怕有藕粉也行……＂</p> <h3> 藕粉？不就是藕磨成的粉吗！</h3><h3> 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高坑镇的肉食公司路两旁全部是藕田啊！小妹妹有吃的了！</h3><h3><br></h3><h3> 晚上，我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家庭作业，拿了个布口袋溜出了家门……</h3><h3><br></h3><h3> 前几天，我去肉食公司帮母亲买那两斤计划配给的醃干肉时，看到几个人将一支又一支的藕埋进路边的田泥里……</h3><h3> 没费太大的力气，布口袋已装得满满的了。正在高兴之余，一束手电光直直的照在了我的脸上。两个农民模样的人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尼(你)咯扎奶牯(这个伢子)屁眼冇收黄就偷藕＂！年长的汉子用萍乡方言对我吼道：＂尼(你)榨个(怎么)要偷种藕，插下才两天……＂</h3><h3> 我吓得有些发抖，但嘴里仍在说：＂我妹妹要吃，她们会饿肚子……＂</h3><h3> 我原原本本告诉他们，我为什么会来偷做种的藕。</h3><h3> 天下的好人真多！他们不仅没抓我了，还帮我把藕洗干净，让我揹回了家。</h3><h3><br></h3><h3> 生产队的两个叔叔没责难我，可是父亲将我骂了个够……虽然被骂得狗血淋头，我还是特兴奋：只要小妹妹不饿肚子，每天挨骂也值！</h3><h3><br></h3><h3> 藕，终究没变成我想象中的藕粉……</h3><h3> 小妹妹们每天仍是吸吮着那点米汁……</h3> <h3> 父母一直未来得及给小妹妹们取名字，仍按照医生分别写在她们衣袖口的＂大毛＂、＂小毛＂在区分。</h3><h3> 然而，仅仅只是几天时间，不用看袖口上的标记也能分辨出她俩了。</h3><h3> 大毛，脸色红润，目光闪亮，哭声很响亮；小毛，脸呈黄，目光暗淡，哭声像只小猫。</h3><h3> 小毛的嘴里冒出了些许小水泡疹，虽然医生来治疗了，但也没有太多的疗效。＂龙胆紫＂药水将她的口腔都染成了蓝色。</h3><h3> 祖母给小毛喂那米汁，小毛可能是口腔内疼痛，不仅将米汁吐出来而且还哭闹不已……</h3><div> 几天后，小毛的哭声越来越小……</div><div><br></div><div> 那一天，我中午放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妹妹们。可是，眼前的情景让我呆住了：母亲抱着着小毛在抽泣；父亲焦急地在房间来回走动……</div><div> 这时，去叫医生的祖母匆匆回家了，医生也随后赶到。她看了看小毛的眼睛，把父亲叫到屋外面去了……猛然间，我领悟了这将意味着什么。止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不，不！我大声喊着医生，从母亲怀里抱过小毛来……小毛没有了哭声，小嘴在微微的张合着，她的整个瞳孔没了光亮，呈现着一片浅灰色……</div><div> 突然，我想起祖父说过，口舌生疮、皮肤疱疖用＂六神丸＂有奇效的话来一一</div><div> ＂给我一块钱，我去买六神丸给小毛吃＂。</div><div> 父亲只是摇头，泪水止不住的在流淌……</div><div> ＂拿来，快拿＂我有点歇斯底里了。</div><div> 父亲无奈地摇头，但是给了我一块钱。</div><div><br></div><div> 雨一直在下个不停，我全然不顾撑没撑伞，一头冲向了雨幕中……</div><div><br></div><div> 崎岖不平的泥砂路面上，坑坑洼洼中全都是炭灰和泥浆水。我以冲刺的速度在奔跑着，黑色的泥浆飞溅满身……而我什么也顾不了，脑子中只有：赶快买药救妹妹！</div><div><br></div><div> 我跑到镇上唯一的一家药店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买……买……买六神丸＂。</div><div> ＂奶牯(伢崽)＂药店里一位和我祖父差不多年纪的爷爷呆呆地望着我这个＂泥人＂问：＂限(你)咯是搞榨个(干什么)＂？</div><div> ＂买六神丸＂可是我捏在手心的那一块钱不见了！</div><div> 钱没了，怎么买药啊！我急得大哭起来，并＂扑通＂一下跪在了那位爷爷膝下，拼命的磕着头……</div><div> 那老爷爷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二话没说就拿了一瓶＂六神丸＂塞进我的口袋……</div><div><br></div><div> 直至今日，我仍然有自责感。认为我买药时跑的速度太慢了……</div><div> 我刚跑到家门口时，就听到了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div><div> 姐姐、弟弟和大妹妹哭成一团，嘶喊着要妹妹……</div><div> 祖母坐在床沿，一边抹泪一边劝慰着母亲……</div><div> ＂……你怎么才回来呀＂！姐姐用拳头敲打着我……</div><div> …………</div><div><br></div><div> 这一天是小毛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十三天。</div><div> </div><div> 妹妹小毛就这样匆匆的来又匆匆地走了。如果，母亲能得到应有营养；如果，小毛能喝到奶粉；如果，医疗技术不是那么的落后；如果，……。总之，我的妹妹会留在这个世界上和我们一家享受天伦之乐。</div> <h3><br></h3><h3> 我 和 电 影 《燎原》的 故 事</h3><h3><br></h3><h3><br></h3><h3> 我们每天上学的路上，矿工俱乐部、矿工电影院、矿工剧场是我们必经之处……</h3><div><br></div><div> 国庆节刚过不久，我上学经过矿工剧场时看到，七八辆大卡车拉来了几十个大木箱，正在卸下来搬进剧场去。每个木箱上都用白色的油漆印着《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一一话剧团》的字样。</div><div> 我好奇的走过去这儿看看，那里摸摸。那些卸车抬箱的看到我在妨碍他们工作，大声吆喝着我快走开。</div><div> 我朝那些人做了个鬼脸：＂阿那也是上海人……＂一溜烟跑了……</div><div><br></div><div> 星期天晚上，父亲带着我和姐姐去了矿工剧场看话剧《劳工万岁》。那都是免票进场观看，全高坑煤矿一万三千多人，只要你有时间，一日演三场，随时可以观看……</div><div><br></div><div> 《劳工万岁》这部话剧演的是安源煤矿大罢工的故事。高坑煤矿的五个正副矿长中，有三个曾经是当年安源煤矿罢工的矿工领袖……</div><div><br></div><div> 当剧情演到罢工高潮时，台下的观众竟跟着台上的演员一同唱响了＂……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兄弟们，团结起来，向着民主向着自由朝前进，一条心……＂。</div><div> 剧场内的气氛高涨，人心异常激动！</div><div> …………</div><div><br></div><div> 下课铃响过后，我第一个跑出教室到了操场中央。那里有几个男男女女的大人，他们的穿着打扮显然不像当地人：贝雷帽、鸭舌帽、红红绿绿的长裙子……</div><div><br></div><div> 同学们陆续来到了这些人附近，指指点点的。那个＂贝雷帽＂的照相机明显在对着我拍照……</div><div> ＂小朋友，哪个班的＂？</div><div> ＂三甲班＂我回答着＂贝雷帽＂</div><div> ＂鸭舌帽＂这时也过来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阿那也是上海人……＂，接着就自个哈哈大笑开了。</div><div> 记忆力真好。我在矿工剧场门前说的俏皮话，这＂鸭舌帽＂还真记住了。</div><div> ＂贝雷帽＂走过来，让我摆了几个姿势，拍了几张照片并且登记了我的班级、姓名……</div><div> 操场上有很多男女同学也和我一样被他们照了相，登记了班级、姓名……</div><div><br></div><div>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我和三十多个同学被老师领到了学校大礼堂内……</div><div> ＂贝雷帽＂和＂鸭舌帽＂也来了。他们让大家绕礼堂站成一个圆圈，逐个的要同学将礼堂中央一只装了煤块的蔑篓子，爬着从一张桌子下拖过去……</div><div> 三十多个同学中，有十一个被点名留下了，我也名列其中。</div><div> …………</div><div> 班主任刘老师通知我和班上另外两名同学：矿上要拍电影，你们被选上当小演员了，明天开始，你们三个不要来学校上课，到矿工剧场里去，那里的叔叔阿姨会教你们演戏……</div><div><br></div><div> 听到老师讲完话，我只觉得浑身发热，整个人似乎飘起来……《鸡毛信》里的海娃曾是我的偶像，现在我也要变成＂海娃＂了，那个高兴劲别提有多大了，我连走路的步伐都在改变，变得拽拽的……</div><div><br></div><div> 在矿工剧场的舞台上，大家在＂鸭舌帽＂(他让我们叫他顾老师)的指导下，每天都是爬着、拖着蔑篓子钻桌子底……</div><div> 顾老师教我们怎样表演那种饥饿、负重、痛苦的脸部表情和拖篾篓子的动作。后来还拿来了许多小孩的破衣服和鞋子让我们穿上，脸上也给弄得黑不拉几的，说什么＂彩排＂。同时还一再叮嘱大家不要去理发……</div><div><br></div><div> 一个星期后，我们又穿上了破衣服和鞋子，但是这次不是在舞台上了，而是在矿上的＂七一平洞＂里正式拍电影……</div><div><br></div><div> ＂七一平洞＂是一个水平面的矿井，不用升降机就能步行进去的。我们进到约两百来米深的地方，本来很宽阔的巷道被布景成了一段一米见方的，横剖切面的开采巷道。</div><div> 摄影机和照明灯光都准备好之后，顾老师让我们拖着满满的一篓煤炭从布景中爬着拖了约二十来米。</div><div> 这可不比平时拖空篓子那么轻松了，我们一个个累得直喘粗气，汗流浃背的。可是，每次都不如顾老师的意，直到我们反复这样拖了七八次后，顾老师脸上终于云开雾散，露出了笑容……</div><div> …………</div><div> 我们又回学校上课了。</div><div><br></div><div> 一个月以后，顾老师又来学校找到我们。我以为又要我们去拖煤炭篓子，心里犯着滴咕＂又去拖篓子吗＂？</div><div> ＂不是拖篓子，上次累坏了吧＂顾老师笑着说：＂只要你们跟着大人一起喊口号，就半天时间＂。……</div><div><br></div><div> 矿火车站、选煤厂、炼焦厂是紧挨着的。那天，这一大片地方全都是矿工错落有致的、摆布十分自然的聚集着。我们被安排在了火车的车厢上……</div><div> 成千上万的人们的视线全朝着火车站办公楼方向……</div><div> 几台摄影机在紧张的拍电影……</div><div> 我所站在这个车厢有人带头喊起了＂团结起来＂、＂工人万岁＂的口号，瞬间，洪亮的口号声在整个空中迴荡……</div><div> 有人又开始领唱：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兄弟们，团结起来，向着民主向着自由朝前走，一条心！……</div><div><br></div><div> 整个拍摄现场像火山在爆发，像铁水在奔流沸腾……</div><div><br></div><div> 半年后，电影《燎原》在全国上映………</div><div> …………</div><div><br></div><div><br></div><div> 虽然已是八十年代了，但是，高坑镇没多大的变化，仍是那种没规划的一条街道……</div><div> 轻车熟路，我很快就找到了儿时住过的地方一一民主村351号。</div><div> 然而一切都物是人非。父亲饿着肚子给我和弟弟过生日、妹妹小毛那微微张合的小嘴和那蒙灰色的双眼却又展现眼前……</div><div> 当年我偷种藕的两丘田仍然在，仍然是满满的、翠绿的荷叶在迎风摇曳……</div><div><br></div><div> 我特意去了当年买＂六神丸＂的药店。当年的那位老爷爷不一定能找到了，但是感恩的心情促使我走进了大门一一</div><div> 店堂里，一男一女两个店员正在忙碌着卖药品。整个店铺没太大改变，那块写着《悬壶济世》的横篇仍在原处端端的悬挂着……我毕恭毕敬地朝着它三躹躬……</div><div><br></div><div> 汽车缓缓驶离高坑，而那年代发生的事情仍在一幕接一幕出现在眼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