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记忆

今天有空

　　小时候对于过年的记忆，更多的是害怕。对，就是害怕，我害怕过年。一到过年，家里就忙得不可开交。家里搞过很多营生，当过专业户，办过厂，但做得最多的还是豆腐干。只有豆腐干才是稳赚不赔的，虽然辛苦，却是现钱。

家里先后做过三种豆腐干，永康豆腐干，千岛湖豆腐干，还有就是姚家龙特有的豆腐干。千岛湖豆腐干的手艺是老妈跟别人交换学来的，永康豆腐干是老妈从房客那里学来的。

平时一天做一次豆腐干，从腊月二十开始每天两次，到腊月二十四每天四次，临近过年的那几天每天六次，几乎连轴转。过年东西好卖，又能卖个好价钱，老妈舍不得这个利是，所以全家跟着辛苦。我脸皮薄，怕被城里的同学看见，不肯去卖，只在家里帮忙。小弟13岁就帮忙卖豆腐干了，那时他个子小，自行车上不去，把脚伸进车档下，运着车去。有时货卖脱销了，家里还没做好送去，小弟便在集市上哭开了。

基本上过年前一天生意会歇下来。开始忙家中的事，譬如扫尘，杀年猪，出栏肥，清理阴沟等等。经常是四处鞭炮声噼啪响，别人家在谢年度新春了，我们还在田里出栏肥。除夕夜，别人家都忙完了，我们家开始忙着准备过年吃的东西，煎馓，烤小卖饼，包粽子，炒米胖，切糖等等。虽然忙，老妈从来不少我们吃的，除夕夜忙到半夜，也要弄。而我们也是必须要在边上帮忙的。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不吃，也不希望把一家人搞得这么忙。但我的意见不管用，老妈说客人也要吃的，必须要准备的。有一年实在来不及，年初一才烤的小卖饼。

现在想起来，真的心疼老娘，铁打一般的人。儿时的过年记忆最刻骨铭心的就是那仿佛永远干不完的活。

　　过年领压岁钱是比较开心的事情。最早是一元，后来是五元，十元，读大学那年拿到50元。拿到压岁钱，小弟总是第一时间打开，每次看到我都比他多，便有点不开心。老妈便哄他，说读书以后也给他包大的。只是他们的压岁钱从来没超过我，谁让我是老大呢！

　　小时候春联都是邵伯伯和二伯写的。老爸的字是不错的，但毛笔字很少写。我上学以后老妈叫我来写春联，我坚决不肯，老妈说这书都白念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只是怕丢丑。

早的时候，贴春联是爷爷的活，我跟班帮他刷浆糊。后来是弟弟的活，我还是刷浆糊。

　　大年初一是全年最空的日子，老妈也不骂人，可以随便跑出去玩。经常是早上吃罢鸡蛋面条，姐弟仨就出门了。出门前喜欢在新衣服的口袋里装满瓜子，花生，米胖和糖等等，一边吃一边玩。这些东西其实老妈也早就买回来了，藏在柜子里不让吃，怕我们吃光过年没得吃。不过偷点吃吃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不敢多拿。😊

有一次年初一就找到同学家里去玩了，现在想起来是比较失礼的。但那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因为我真的只有年初一才有空。初二开始就忙着到处拜年了。

小弟喜欢去拖拉机厂，转眼之间，压岁钱就变成了各种鞭炮。不敢全花光的，回家老娘要查，花掉越多，支配后续压岁钱的权力就越小。经常以存着交学费的名义，压岁钱又回到老娘身上。

男孩子都喜欢鞭炮的，而且喜欢不断创新放鞭炮的方式。把鞭炮扔进阴沟里，溅起一摊污水，污了一群人的新衣；把鞭炮扔进水缸里炸得一群🐠浮起；把鞭炮盖在碗底下，看看能不能把碗炸破等等。弟弟们倒不至于这么调皮，喜欢把鞭炮首尾相连放连环炮。没钱买那么多的鞭炮，就在家门口的地上找。初一开门时放的鞭炮中总有很多没炸的小鞭炮。

年初一是不允许扫地的，奶奶说那都是财富，不能扫出去，只能扫进来。

　　小时候拜年也是比较开心的事情，有压岁钱可领，还有那些平时见不上面的表兄弟姐妹都难得可以在一起玩。外婆家离得远，肯定是要住一晚上的，一大群孩子能够闹翻天去。我也是不省心的，有一次我最爱吃的海带被别人吃完了，哭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止都止不住，直到外婆重新烧好端来。

我也只是在外婆家这么任性，到别人家可乖了。那时候，大家都穷，过年买的鸡蛋也不多，有时别人没吃的鸡蛋，洗巴洗巴又垫到碗底端上来了。奶奶教育我们，让我们讲理数，别把人家的鸡蛋都吃了。所以我们去拜年，异口同声说“不吃鸡蛋”，弟弟们是听奶奶的话假客气，对于我来说是真嫌脏，就怕鸡蛋卧了几个来回，放了几天。亲戚都夸我们姐弟懂事。😊

以前都拿大碗肉和小卖饼拜年。到外婆家那条线，要经过很长的上坡，一家五口，两辆自行车，外加两只大箩筐的拜年货，挺费劲的。只是那时候有自行车也是很拉风的事。那时候，很多年货都是用油纸包的，包得并不严实，叫小弟偷偷地用手指头淘出一两根来过过嘴瘾，再恢复原状拜年去了。

　　因为年末太忙，所以老妈总是早早地请了师傅到家里做过年新衣。师傅是拖拉机厂的职工家属，本来就熟识，家里人多，一来就呆好几天。衣服做好了也只能看看，非要等到过年才能穿的。

　　慢慢地工作了，嫁人了，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家里的忙碌渐渐离我远了。老娘年纪也大了，我们坚决不让她再做豆腐干卖。过年比以前更从容了，年味也淡了。现在与我而言过年是匆匆回家的脚步，是妈妈精心准备的年夜饭。只要老爸老妈身体健康，即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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