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陵山下我的家

与君歌一曲

<h3>  有那么一个小山村,它斜倚马陵山,怀抱黑龙潭。从远处看,它坐落在绵延起伏、水波涟漪的山坳里。村子中间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和石桥,将四五百户的人家分成西队、东队和北队。小学校建在河的南头,算是村子的中心位置。我的家就在河的西岸,捉鱼、浇菜、饮牛都非常便利。</h3><div><br></div> <h3><font color="#010101">  因为小河的分割,三个生产队各据一块土地,并不相连,姓氏也相对集中,北队和东队都以某一姓氏居多,唯独西队都是卢姓人家,无一外姓,基本上都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各队村民生活状态也不尽相同,北队人勤于耕种,扎实务农,家里粮食最多,钱都装在口袋里不舍得往外花;东队人活络,务农的空儿不忘外出找活干;西队人支持孩子读书,“文化人”最多,教书匠出了好几个。我父亲就在外村当小学校长,那在当时也是村里一个很有出息的人物。山村的孩子上学比较晚,我因为帮着母亲带弟弟,到了近10岁才上小学。模糊地记得,每当在小学校门口看见骑着自行车从“街上”放学回来的哥哥姐姐们,心里很是羡慕,急切地盼着自己快点长大,也可以像他们一样“飞”出去。在幼小的心灵里,那是当时努力学习的唯一动力。</font></h3> <h3>  村中的那条小河,给童年带来无限乐趣,印象最深的是在夏天的午后和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伙伴去“下鱼”。确定大人们都出去干活了,我们就悄悄地割下一块喂猪用的豆饼放在一个圆铁盆里,盖上一块中间挖了一个小口的透明塑料布,用细而结实的绳子从盆周边扎起,将塑料布牢牢地固定住,最后在打结的端口上再系上一根长绳子。这样做好后,端着盆来到河边,找一地势稍平缓的河沟,挖几块大的湿泥巴把长绳子的一端压在河岸上,再将盆放入水中。河水从塑料布中间的小洞漫到盆里,盆开始下沉,这时双手均匀用力,将盆往深水处缓缓推下去。盆不能推得太远,浸泡后的豆饼散发的香味只能引来距离岸边两三米的小鱼群。一两个小时后,便可以起鱼了,掀开湿泥巴,拿起绳子,慢慢地把盆从水中拉上来。这时,便可看见满盆欢呼雀跃的小鱼儿,心情随之兴奋起来。用手捂住塑料布中间的小口,小心地滤去水,将鱼儿们收获到随身带来的罐罐中,有时满罐而归,心里的感觉真是美极了!这些鱼太小,吃起来腥味大,奶奶总叫我端去喂猫,还真有点羡慕猫的伙食,它吃的可比人吃的都好。</h3><div><br></div> <h3>  村南的黑龙潭水库是远近闻名的。它是天然湖,水面约有2500亩,四周山体绵延起伏,林木葱茏苍翠,一条宽阔的河坝拦截住它的上源头,也划分开苏鲁两省。清澈幽蓝的河水深不见底,说不出它存在了多少年,只听大人们说它从未干涸过,在旱灾的年头它就是我们村的救命水。夏日纳凉的晚上,奶奶会讲起黑龙潭里黑龙和鱼精的传说,年幼的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境中随着一位美丽的姑姑来到潭底,刚想问点什么,却见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鱼群围攻过来,吓得一哆嗦,醒了!从此,心里定格了对黑龙潭的敬畏和几分恐惧,以致我始终不能像别的小伙伴那样大胆地靠近它。只能站在岸边,欣赏并羡慕着他们坐在叔叔们的渔船上缓缓地荡在宽广的河面上。我也有小伙伴们不知道的高兴事儿,就是在夏季的雨后去水库北岸边捉山水牛。那里有一块闲地,因为水汽的浸润,青草繁茂,出土的山水牛个大体肥,捉回家去让母亲在油锅里一煎,就成了饭桌上的一顿美食,那香味至今回味悠长。母亲会叫我送一盘给爷爷做下酒菜,爷爷就夸我“聪明能干”。</h3><div><br></div> <h3>  关于西山的记忆也是难忘的。上小学时老师只说它是马陵山脉的分支,属岭地,未曾听过孙膑智斗庞涓的历史故事,大概是因为祖辈们只顾着种地生存,根本不具备了解历史的能力,但这丝毫不影响村民们和山岭的亲密关系。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民们买来炸药,开采山石,盖房子,垒猪圈,建成一座院落花不了几个钱。在那个还不富裕的年代,山上的红石头解决了村民娶妻生子的大问题。山体上那些因开采而形成的“石塘”,积满了清亮的雨水,又可供放牛的孩子清洗、饮牛。最热闹的时候还是在秋季,刨地瓜,摔花生,砍蜀黍,收黄豆,老人看场,孩子拾穗,大家累着,聊着,互帮着,满山的喧闹打破了山村一年中的寂静,每个人都笑着。星期天我常常会被母亲派去“看石板”,就是翻晒晾在石板上的地瓜干。偷闲的空儿,就在旁边的农田地里垒一个小土窖“焖地瓜”。焖熟的地瓜又香又甜,自己吃不了,就送给 “搂草”的足丫姑。这个名字很奇怪吧?足丫姑是三奶奶46岁才生的小女儿,全家人非常高兴,就取名“足丫”。足丫姑性格好,也非常能干。每到秋季,山西坡上一望无际的马尾松林落下厚厚的一层松针,她就拉上一个大“搂耙”进了山里,夕阳落下,又见她推一车满满的松针哼着歌曲下山回家。每次我给她送“焖地瓜”,她就教我“搂草”,拉、拍、翻、转,那一招一式经过三十多年岁月的刨蚀依然清晰地留在脑海里。</h3><div><br></div> <h3>  冗赘多言,其实我的家乡也就那么简单,只不过一山一水一村落。远观,是一幅色彩单一的山水画;近前,是一个纵横着多条泥泞小道的山坳。偏僻的地理位置,贫瘠的山岭土地,决定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饿不着也富不了的生活状态,勤劳而闭塞的村民只知道种地,种地。可那疯长的山草除了一茬又一茬,哪一天才收获希望?憨厚的村民开始思变,迎着改革开放的大潮奋勇而上。他们不再“啃山”,养鸡,养猪,种果木,建园林,开始多元化经济创收。打造黑龙潭遗址观光旅游,繁荣马陵山古文化,更是村民热切盼望的愿景。小村的发展已紧跟上时代的步伐,呈现出日新月异的变化。</h3><div><br></div> <h3>  离乡多年,再回到村子,山似乎矮了,村中的石桥也变窄了,农户也像是少了许多。可是,山上多了慕名而来的外地游人,穿过石桥的是一辆辆轿车,年轻人忙着外出打工赚钱,89岁的三爷爷正闲坐在钢筋混泥土盖成的楼房前乐呵呵地点数着一群小鸡仔。村口已经找不到通往山上的那条砂砾小道,唯有天空中的那片蓝,满山青草地里蝈蝈的叫声,依然是那样熟悉而温馨,令我沉醉,难以忘怀。</h3><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