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三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肖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中学的年月，留给我很多的记忆，也留下了很多的故事，其中老三片不但留下了记忆，留下了故事，还留下了味道。</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应该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也就是六零后上高中的年代。他们中的大多数现在都过了四十五岁，奔向半百之龄了。他们都经历过饥饿年代，贫穷年代和所谓的“富裕”时代。在那个年代，不是哪一家饥饿，也不是哪一户贫穷，似乎是家家饥饿，户户贫穷，很难见到富裕的家庭。就是一般家庭吃个炒鸡蛋，也只是逢年过节，家人生日才能吃到。所以，学生大灶上的老三片，对于那个年代的学生来说就像山珍海味一样美好。</p><p class="ql-block"> 说起老三片，其实就是用土豆片、萝卜片（有时候是白菜叶子）和豆腐片，加盐和水煮的带汤的菜，里面是没有油水的，也没有其他调料的，只有盐和辣椒面，就是辣椒面也放的很少，用肉眼可以看见，但用舌头却尝不出辣味来，大灶上的师傅叫它“烩菜”，我们学生叫它老三片。 </p><p class="ql-block"> 这也是学生大灶上最好的菜。在当时是四毛钱一份，一般的学生家里一周只给一块钱的零花钱，所以四毛钱一份的老三片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太昂贵了。那么，学生们日常都吃的是啥菜呢？很多同学吃的就是用开水泡馒头，菜就是从家里带来的咸菜和大灶上买来的辣子水水，就这很多同学也还是吃不起，只吃开水泡馒头。咸菜大家都知道，所以也好理解，那么辣子水水是啥东西呢？其实就是自来水拌上辣椒面，再加一点盐和醋的稀汤汤，就是醋也是很少的，刻薄的大师傅会省着用，不是怕酸到了同学们的牙齿，而是怕花了大灶管理员的钱。辣子水水一份是一毛钱，后来涨到一毛五分钱，其实成本也就不足五分钱，黑心的管理员要赚一毛钱。老三片后来也涨价了，是五毛钱一份，其成本也就不足两毛，黑心的管理员要赚三毛。每天至少有八百学生吃饭，你可以想象管理员的油水有多厚了!</p><p class="ql-block"> 我说了，老三片是学生大灶上最好的菜，也是最贵的菜，一般学生是吃不起的。但学生们还是要吃的，他们自有他们的方法，那就是三两个人合作打一份吃个鲜，偿个味。每逢吃饭时间，学生们就两个一对，三个一堆，蹲在地上，围着一个大洋瓷缸子你一筷子，他一口地吃菜，喝汤，那场景即很壮观，也很恓惶，可怜见的，如果遇上刮风天，就连尘土一起吃掉。</p><p class="ql-block"> 大灶上做饭的师傅都是清一色的农民，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可怜人，前来打饭的学生都是清一色的农民子弟，他们比大灶师傅更可怜。按理说，做饭的农民师傅应该对打饭的农民子弟友好一些才对，可是大灶上的师傅却在学生看来都是坏的出奇的人物。他们常常用他们手中的权力压榨比他们更可怜的学生娃。诠释着“可怜人必有可憎之处”的这一命题。</p><p class="ql-block"> 他们蒸的馒头有时质地特别坚硬，学生啃不动，有时就像稀泥一样，用手一抓，会把你的五指粘在一起，有时就是带色的，黄的像军大衣一样，有时酸的跟醋糟一样。几年来，你几乎就没有吃过一次像样的馒头 ，就这样，你去的迟了，馒头就会被人抢光，你就只好饿肚子。也许你会问这么差的馒头，学生为啥要抢，因为大灶只有一个，师傅们不但坏更是懒的出奇，蒸馒头是个出力活，他们怕出力就少蒸一些馒头，馒头少而学生多，不够学生吃，所以学生就要抢。 </p><p class="ql-block"> 打菜的老师傅个个都很刻薄，他们打菜时很少给你舀菜，勺里盛的几乎都是水，透过稀汤寡水，老三片是能数过来的几片，就是多舀了两片，他们也会从你的洋瓷缸子里捡出来，放进他们的大盆里。有个姓鲍的师傅，四十多岁，是师傅中最坏的一个，管理员就让他给学生打菜，他几乎给学生盛的全是水，饭吃完了他眼前的大盆里剩大半盆土豆片、白菜叶子和豆腐片，干稠干稠地，几乎没有一点汤水。有的学生有意见，他就拿舀菜勺子打学生，几乎每顿饭他都要打学生。有的学生就在背地里咒他：不得好死。说来也怪了，学生中有贵人，口中有毒。鲍师傅后来头上生了个疮，漫延全身，不到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当时同学们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雀跃相告，互相庆贺。</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怪，自从鲍师傅不得好死以后，大灶上的师傅们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也很少有师傅再打学生了，师傅们看见学生也客气了许多，老三片也似乎菜多了起来，辣子水水里也有了醋味，似乎他们也怕学生咒骂，害怕自己不得好死，前几天我还在街道看见了一位当年的大师傅，他头白了，腰弯了，背驮了，腿也罗圈了，走路也慢了许多，一步挪不了一尺远，他看见我还跟我打了个招呼，他应该有八十岁了吧，竟然还记得我的存在。从此学生们吃饭时也有了笑声。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因为家贫，很少能单独吃起一份老三片，就是和人合作的机会也是很少的。但还是想着吃老三片，每每和同学合作吃一次老三片，就有一种过年的感觉，先是要吃好几天的开水泡馍，攒够了钱，才能寻找合作的机会，当然也得有合适的合作对象，否则，也只能望着老三片，吧唧吧唧嘴唇了。记得时常和我合作的对象就有老猪，老山羊，果果等几位伙伴。当然合作伙伴相对比较稳定，这一次是你掏钱，下一次就得他掏钱，再一回就该轮到我掏钱了。如果合作伙伴多，一周就能多吃几回老三片，但每次就得少吃几口，否则，就轮不过来了!如果合作伙伴少，每次可以多吃几口老三片，但每周吃的次数就会减少。就这样老三片伴随我度过了艰难的高中时期。</p><p class="ql-block"> 后来，到外地求学，学校大灶办的很不错，各种菜食很多，有荤的也有素的，有山珍也有海味，有馒头也有米饭，一日三餐花样繁多，吃的也很合口味，于是就告别了吃老三片的生活，直到现在。</p><p class="ql-block">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快三十年了，每每看见土豆，就会想起老三片，就会想起吃老三片的场景，就会想起那只带一点咸味的老三片的味道。（2018年2月11日写于漏风斋）</p> <p class="ql-block">辣子水水！</p> <p class="ql-block">阳角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