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据说乡下的鸡就怕两件事,这第一怕就是女婿登门。北方人讲究这女婿是上宾,不敢怠慢,乡下也没什么可买来招待的,就杀上一只鸡给女婿下酒。这第二怕就是怕过年,母鸡还好,留着下蛋,这公鸡正好养了一年,养肥了,分量足了,正好杀了过年打牙祭。我若是鸡,见了女婿登门便要狠狠地啄他,好歹报些仇恨。但这过年却是躲不过的,只有伸脖子待宰的份儿。</b></h1> <h1><b> 小时候,家里也是养鸡的,农场里有的是地方,也有的是天然饲料,故而家家户户的鸡几乎都是放养的,肉吃起来特别的香,足以让现在的贪吃之辈流涎三尺。腊月二十七才动手宰鸡,一点都不晚,反正快到年三十了,直接下锅炖了,鸡爪子鸡头鸡杂碎正好这几天吃,剩下那些大肉块,留待正月里招呼客人。</b></h1> <h1><b> 杀鸡这天,一早起来,我妈就在炉子上烧好了热水。我爸就到鸡窝那儿把预先讨论定下的鸡抓了来,我在旁边拿着磨好的菜刀,等着往我爸手里送。我爸是念书人,说实话,杀鸡这活儿做的一点都不利落,菜刀在鸡脖子上来回拉好几下,也割不破那鸡的喉管,让那鸡活受了好多罪。直到我妈怒气冲天地劈手夺过菜刀和鸡来,一刀下去,竟然没多少血流出来,看来在我爸手里早已被吓死了。不流血的鸡不好吃,我妈如是说,于是接下来的杀鸡工作只能由我妈来完成。我妈下手很快,把鸡嗉子那块儿的毛揪下一块,露出皮肉,直接一刀割开,往远处一丢。那鸡扑扇着翅膀,在地上挣命,鸡血洒得到处是,我躲到远处,一直到那鸡再也不动了,方过去拎回来,交与我爸,看他褪毛开膛。</b></h1><div><br></div> <h1><b> 给鸡褪毛是个细致活儿,因为褪下来的羽毛要做鸡毛掸子,这正好我爸做。我爸性格慢,干活细,我就做不了,于是再大点就去杀鸡了。我下手狠,直接将鸡摁在一块木板上,手起刀落,将鸡头斩将下来,连它挣命的过程都省了。我爸说我长大了不是好鸟,心冷手毒,谁承想他们都走了眼,我长大了居然成了人民教师,专门爱护下一代。面对学生时满脸的爱意,丝毫看不出一丝的杀气。</b></h1><div><br></div> <h1><b> 说来也奇怪,杀猪杀羊的时候,狗都围着屠场乱转,以便抢点下水什么的解馋,唯独杀鸡的时候,狗都躲得远远的。一来是杀鸡没多少剩货,二来这鸡与狗朝夕相处得惯了,免不了“鸡死狗悲”,心里大概酸楚悲凉得很,在远处偷偷洒几滴狗泪,也算是为老伙计鸣不平吧!</b></h1><div><br></div> <h1><b> 回了城,就再也没有杀鸡的机会了,顶多也是到农贸市场,相中了哪只,便让掌柜的杀了洗净拿走。那卖鸡的手法娴熟,既不手软如我爸,也不凶狠如我,还未等你过神来,那鸡已被褪剥成裸体,一丝不挂地交于手上,只待你交钱了。</b></h1><p class="ql-block"><br></p> <h1><b> 今年过年,我由于学会了黄焖鸡块,在我闺女回家之前就做好了,还没等二十七,居然已经吃掉了两只三黄鸡。这鸡嫩啊,不过不适合炖着吃。于是,我又去市场买了一只大公鸡,比老母鸡贵点儿,留着年三十炖着吃糕。不过,我一直认为,不是现在的鸡不好吃了,是现在的人啊,日子好过了,那点味觉啊早就被好日子消磨得所剩无几了!</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