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似水(下)

美友1959145

<h3>我家在西康路3号只有一间房,4年级时,我们分到了2间房, 在汉口路,今汉口西路134号。这个院子里的住宅不像西康路那样分散,也不像仙霞路院那么拥挤。8栋楼分两列沿山坡而上。中间一条宽台阶,一块平地是院子里的运动场和抗地震时的露营地,砌了两张水泥乒乓球台,不大不小正好,一看就喜欢。<br></h3> <p>大门右边原来有个门房,住着郭家。郭家少年嘹亮的高音差不多每晚在灯光散射的楼间回荡:xxx,电-话-!家家从晚饭中竖起耳朵听xxx是谁。女主人郭嫂黑发整齐地梳在耳后,清瘦高挑,可惜盛年早逝。</p><p><br></p><p>大门进出无人管有人瞄。偶尔夫妻吵架也跑不出大门。每隔几天2辆马车在大门口停下,赶车人摇铃,每家都会奔出一人捧着2簸萁,一装煤灰,一装菜叶, 倒入马车,拖往草场门。有年冬天冷雪大,马车很久不来。天一放晴,马车终于出动,车没到我们院就满了。这铃是摇还是不摇?院子里人们已苦垃圾久矣,都在门口严阵以待。看这架式那马车恨不得多生4条腿,快快地逃过。有气狠了的的追马车,然后把簸萁朝马车杨去,一场天女散花,马车灰头土脸。当然也有人倒得痛快,然后发现把自家炉门也倒了。</p> <h3>通往&quot;山上&quot;的路。1到4栋在山下,5到8栋在山上。</h3> <h3>当年乒乒台的位置,</h3> <h3>我们来时大门未开,车开不进来。等着等着出来个人打量着我们,刚要解释来意,他忽然一把抱住周常宁,我们一起认出来了,这是1栋的马家小五啊!我忙忙报上姓名,他指周常宁对我说:你不是跟我们同年吗,怎么和他们混一起了?<br>我和小五同年,本来应该和他和院里其他同年一起上4中。但我的小学被选作缩短学制试点,小学少上一年。现在想起来跳过6年级是有代价的。最大差别在情商。我上中学第一天放学回来就被奚落了一路,因为向男生借了橡皮。这一通让我吓破了胆,因为怕被孤立,以后处处学着别人,包括天冷穿棉袄,夏天穿短袖,都要等别人先穿才敢穿。不免小气。我记得王桂芳老师和我谈话,希望我搞好团结。求大同存小异,不要计较小事。<br><br></h3> <h3>示范正确的上下山方法</h3> <p>花衣招展的院子。在布票时代,用途不广的花布难得见到。记得海外归来的段炼妈妈穿花睡裤在山上走,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度。文革一结束,她全家立刻离国,然后把她的华水经历写成小说,是最早写文革的,轰动一时。成为台湾名作家陈若曦。</p> <h3>周常宁家住6栋一楼105,奶奶曾在楼旁种菜。从窗外看进去,里边空的,好像在装修。</h3> <h3>这是8栋?</h3> <h3>院子走到底有个小后门通剑阁路。门外是一片平房。我的永久牌自行车被偷过一次,一天就破案了。是后门外找到的,房小人挤,多出一辆自行车太招摇了,哪里藏得住。<br>  有一家2间屋披墙对路。敞开着所有家当日子,墙是黑的,一扎扎的废纸废品堆得高高的。3个女孩、老大最忙,帮妹妹梳头,补洗衣服,露天柴火上烧饭,白饭的新鲜热气混着废品的陈旧味飘散,少了点油烟味。<br>  &quot;比起后门口的,我们能住这样的楼房是多么幸运啊&quot; 周常宁说。当年大人也常这样说。想再去看看后门外,但门早已封死了。那些破旧矮屋肯定没有了。3姐妹应该住上高楼开上车了吧?</h3> <h3>丛越家,7栋201,也是门紧关着</h3> <h3>张望二楼</h3> <h3>转到前面。</h3> <h3>我家原在3栋204。现主人不但在家,让我们参观,还再三留饭,想起来心里暖洋洋地。</h3> <h3>熟悉又陌生的楼梯,</h3> <h3>楼梯拐角,这里养过鸡,会上下楼找食生蛋。有时从窗户跳下去。</h3> <h3>这里面向楼梯原来有一小间,门朝楼梯。住着刘家奶奶。儿子和王姓媳妇带着儿女住左边门里。她的宝贝孙子毛弟顽皮异常,曾把尖嘴油壶跳进脚里。有奶奶护着的毛弟自然不怕父母,挨管教时回骂刘少奇,王光美!<br>这里,耳边仿佛响起一小一老的声音,童声琅琅读报,奶奶慈爱地纠正;儿第周-童第周,影电院-电影院…</h3> <h3>我们和谢家共7口人住这里,我家两小间,谢家一大间。左边卫生间,厨房。桌椅床腿上印着白色的&quot;华水&quot;,是连房子一起租的。</h3> <h3>卫生间。那时有个水磨石浴缸派很多用,洗澡,洗衣, 洗要腌的大青菜,还养过活唧鱼。</h3> <h3>小小的厨房,曾堆了两家的煤基,煤炉,米缸,腌菜缸。</h3> <h3>爸妈住的里间。</h3> <h3>我住外间,两个门通里间和外面,剩下两面墙各贴放个单人床,一个床上墙贴一张大年画,画着个红胖丫头抱着大鱼。妈妈觉得像我。我怕别人笑,有人一注意那画。我就打岔。另一个床上是北窗,看出去是5栋。我大表妹来玩,和后面楼上的孩子斗嘴。好几个都说不过她。<br>毛弟爸爸留苏的,说苏联女孩漂亮啊。旁边毛弟妈妈说用胶布条帖鼻梁上嗮太阳,嗮黑后撕去胶布,像苏联女孩那样的高鼻子就成了。她最喜欢讲的是赫思嘉打白瑞德耳光的故事,声情并茂,绘声绘色。<br>因家里来客,毛弟妈妈借宿我们家。也睡外间,我们兴奋地缠着她讲赫思嘉的故事,哪里让她睡个安稳,</h3> <h3>外观</h3> <h3>后面5栋,有一位每天伏案深夜,公认的天才。名张敦穆。讲课口若悬河,谁都跟不上,但都为之倾倒,再惋惜。他对各种数学融会贯通。从不需备课,他爱拓朴学,可华水这样的工科院校不够他施展的。地震了,他最担心书,几本数学书背着不离身。<br>如今,他是武汉大学的数学大神。 网上有他的语录集。</h3> <h3>这面朝东的窗下当年摆个写字桌,看出去是傅抱石先生的家。一小秃山上面不管竹篱笆还是铁丝网都被踩倒踏平。篱笆那边花园假山里的水塘早干了。只剩两颗大树生机勃勃,一桑一柳,俯视着一栋荒凉的黄色洋房。因为许多年前炎热闲闷的夏天,曾坐在窗前涂画蓝天白云下蓬头柳树。 从洋房, 一条水泥汽车道盘旋而下通到大门口,站这里见山林不见房。后来山脚下开挖防空洞,大木门总敞开着,让水泵抽水流到马路上。我们上街不走院门,从傅抱石先生家穿越,不但近,还可以在防空洞口享受天然冷气。 除了防空洞工程、每年春天,养蚕的孩子们纷纷来荒园摘桑叶。先是够到的枝叶消失、然后会爬树把主杆上的也摘了。等蚕褪了两回皮,正当青少年时,老桑树秃了。看着妹妹的蚕们饿得摇头晃脑,爸爸把两根竹杆接成一根,扛着晃晃悠悠的长竹竿爬上小山去打树顶细枝上不多的几片嫩叶。</h3> <h3>现在的傅抱石故居铁门森森,据人于外。</h3> <h3>傅家当年是木门。</h3> <h3>对面是南师大,过去的金陵女大。傅抱石曾是南师大教授。</h3> <h3>隔着傅家就是力学小学、由邵力子,傅学文夫妇创办。<br>力学小学虽近,却不让进。我妹妹该上力学却转不进。被鼓楼区教育局分到远远的民办向阳小学,没有校园,几间漏屋。看到院里的孩子们进力学大门,妹妹一个孤小的身影往前走去向阳小学,很心疼。妈妈埃声叹气,到哪里去走通区教育局的关节?有人看到妹妹课间在煤堆上玩告诉妈妈。妈妈更难过了。我妹妹不但长相非常可爱,而且性格阳光。别人笑她上的是葵花大学。她笑嘻嘻地答应,以后问她学校,就答葵花大学!</h3> <h3>不让进去,雕像应该是邵力子傅学文。</h3> <h3>南北阴阳营,明代鹰扬营驻地。文革时改向阳南巷,北巷。向阳小学就在向阳南巷。</h3> <h3>这里哪还有向阳小学影子?</h3> <p>妹妹的向阳小学到了,我的上学路还远。小学毕业分配中学时,预料最好是29中,近。最坏是4中,远。结果我们被分到谁也没听说过的青岛路中学。一个民办中学,不但远而且崎岖。别人坐在教室或在家吃饭,我们还顶着毒辣的日头走泥丸。下雨滑,太阳一出蒸烤下极粘,一步抬起的是光脚,没有鞋带的套鞋连袜子粘在地上。我们是院子里唯一的一届分去那学校,做教育革命试点,初中,高中,农村分校,史无前例。</p><p>这么远的路当然和同学们一起走才有趣。我们离校最远,早早地就出发。妈妈早上叮嘱添半碗饭,说还早。趁她出门买菜、我出发了。先叫院子里3-4位女同学。有的还没起床,只好等,我看到妈妈买菜都回来了,我们还没等齐,恨不得躲起来。</p> <p>好容易院子里一群齐了,走到向阳小学附近,从国营烧饼油条店飘来的香气啊,只能咽口水。现只找到这个炉子,</p> <h3>然后进入上海路接上汪班长等。<br>那时上海路菜市场供方圆好所几大学。除我们华水,还有南大南师。进城送菜的,买菜的,熙熙攘攘。地上菜叶和烂泥被踩成稀黑的一层,还有味道。难怪上海人不高兴。说:你们南京的上海路这么破烂,哪好和上海的南京路比!别看店面不好看,附近中学毕业生就近分配倒也方便。路口宁海百货有位高个洋气的南师妹,书法如金石般有力。菜场肉摊里有位貌比神仙的后来演电影的南大妹,烧饼油条店坐着文静的华水妹。</h3> <p>上海路后转进陶谷新村,南大地盘。当时是泥石小路,雨天烂滑,晴天粘硬。汇合住南大的同学,上学队伍越发壮观,几拨男生早超过我们,走得没影。担心要迟到了。有人安慰:急什么,头(班干部)都在呢,再说,法不责众!</p> <h3>走过脏湿忙乱的上海路,泥泞崎嶇的陶谷新村,终于走到青岛路口,最后一段康庄大道干净平整,学校就在前方。这时上课铃响了,我们摁住书包里的铅笔合开跑!跑进大门,班长不忘向门房打铃的师傅问好,跑上三楼,同学老师已经站了好久。等我们站到自己座前,再过一会估计我们到了,师傅才停铃,全体坐下。</h3> <h3>这里曾是一个由一栋三层楼、四间平房和一个半篮球场组成的中学。现在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这个短暂存在,自强不息,并出现过大师的学校了。原址现在是南大附中初中部。这是我们高中毕业以后的事。<br><br>向阳小学在妹妹小学毕业前被撤消,学生被并入力学小学。我妹妹成了力学毕业生。</h3> <h3>我们院子里大人对小鬼们非常宽厚开明。从不摆大教训。好像叫叔叔阿姨都见外了。<br>在我恐惧高考时,对门毛弟爸爸鼓励我。他说别想自己不会的,把会的做对,最坏应该有60分。而60分总有学上。听得我定心不少。<br>我和妹妹合绣过一对枕头,一人绣一只。等新鲜劲过了,绣得好不难受,好容易绣完了。可我妹妹还这么小。 看她还是高兴地玩。我以为她忘了。有一天她拿出了绣完的成品,比我的工整漂亮。原来她去院子里串门,求每家大人绣几针,其中8栋的外语老师李洪兰绣得又块又好。</h3> <h3>小时候没少看实验室,模拟浪啊潮的,这是周常宁爸爸的泥沙实验室。</h3> <h3>实验项目</h3> <h3>闸门</h3> <h3>河床</h3> <h3>不同水流作用下泥沙沉淀不同形状</h3> <h3>有平缓的</h3> <h3>有冲击的</h3> <h3>泥沙粗细也要考虑</h3> <h3>混入鹅卵石</h3> <h3>水轮</h3> <h3>染了色的沙容易跟踪,看看沉在哪。</h3> <h3>秦淮河床模型</h3> <h3>再次对华水说再见!感激周常宁全程带路,交流,并多次修改补充本篇。受教良多。<br>在西康路1号大门口,我门遇到一位58届的华水毕业生,他还正巧是周常宁爸爸的学生。我们对他,对我们的父母,对华水的长辈,对所有创业开拓者们充满敬意!<br>—完— &nbsp;</h3><h3>2017 10月19日 访华水</h3><h3>2018 2 月12日 完稿<b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