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2”记

云朵

　  江南秋雨，细柔绵长，宛如西子湖畔女子的垂顺长发倾泻在脸旁；江南冬雪，甘甜绵软，像极了入口即化的棉花糖，从天而降，轻舞飞扬，不等落在地面就融化了。三九寒天，雨雪交加，气温骤降零度以下，河面冻结一层薄而透的薄冰，街道两旁依旧绿树红花青草茵茵，温润柔和的空气变得湿冷寒凉。

“Q2”，就坐落在江帆花苑居民楼的最底层，它是由汽车库改装的简装居所。楼上居住着本地的居民，车库里安家的左邻右舍除了外地来的经营者，还有本土居民的棋牌爱好者，再者，都是一些已垂暮年行动不便的老人。九儿的丈夫名叫久哥，因病返乡调养身体，暂住在亲戚阿财安排的居所。“Q2” 是这里的门牌号码。

　　推开门，破旧的设施与卫生环境不堪入目。打扫房间重新布置势在必行。九儿挽起袖子边清理打扫边摆放设计。旧式的四条腿方桌用来充当橱柜，借来炒锅与电磁炉，自己再购置一个电饭煲和碗筷，柴米油盐葱姜蒜醋，炊具餐具配置齐活儿，简陋的厨房配置基本到位。关不上门的冰箱和脱水机是这里最耀眼的家用电器。可折叠的餐桌摆在靠近床头的一边当做餐厅。两把木制靠椅临墙摆放可供客人使用，形成一个简易客厅。一道布帘，把餐厅客厅与卧室卫生间隔离开来，形成了一居一室一卫。左侧是历尽二十年历史沧桑的写字台，台面可以摆放生活用品，旁边是没有门把手的衣柜，门总是敞开着，九儿与久哥没有需要放置的衣物，还好，前居这里的住户留下半卷胶带，索性用它把两扇门粘住就不会敞开了。像日式榻榻米一样的席梦思位居柜子对面，莉莉帮忙买来新的红色被褥装饰一新，像极了喜庆的婚房。冬日水乡江南的夜晚有些湿冷，再加门缝间隙大，尽管用泡沫堵住风口，可还是阻挡不了夜风的侵袭。屋内屋外温度相差无几，电热毯与电暖气并用才能身感温暖。最里面的一角，房东用三合板隔离一个窄小的卫生间，再悬挂一个棉布门帘制造一个假门。久哥最懂九儿，去超市买来清洗的洁具和漂亮的马桶垫套在上面，再把抽水循环系统维修好，立刻焕然一新。墙角处，随处可见蜘蛛张结的丝网，墙壁上布满各种昆虫标本。九儿不想自投罗网成为蜘蛛捕食的猎物，用笤帚拂去 “天罗地网” ，搜集标本，除垢拂尘，小屋变得干净舒适了许多。没有电视，网络信号随时会被中断。烧菜煮饭，督促久哥服药几乎成为九儿生活的全部。  

久居城市的九儿不适应这里的居住环境，但除了学会随遇而安别无他法。她说，久哥去哪里，她就跟在哪里，久哥在哪里，哪里就是九儿的家。台湾作家三毛可以为爱人荷西远嫁撒哈拉，九儿当然可以为了久哥远离西部家乡小住江南。

　　阿财是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每天晚饭后他都会带着他八岁的儿子来 “Q2” 串门。说是串门，不如说是来做 “检查” 工作的 “监督” 员。一进门，他第一句总会问今天晚饭吃的什么。九儿不太会烧菜，阿财一看是素菜，总是摇摇头笑一笑。有一次，九儿用猪骨煲汤，里面加入莲藕、山药、玉米和胡萝卜，他一进门就开心的称赞，并叮嘱久哥一定要饮食营养，有利于身体康复。

阿财是一名酒店管理层高级厨师，烧得一手好菜，生性本分老实，率真热情好心肠，讲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讲话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每天晚上与久哥聊天拉家常，谈天说地，海阔天空，但谈论的话题大都与美食有关。九儿不善厨艺，刚好借机向阿财讨教，给久哥学着烧菜煮饭。阿财的光临，使 “Q2” 小屋充满欢声笑语，使久哥暂时忘记了病痛与烦忧，伴随她们度过每一个孤单无助的夜晚。

　　一天傍晚，阿财兴高采烈地推来一辆自家的自行车送给九儿，又把自己的社会保障卡借给久哥，九儿和久哥开心极了。没事的时候，九儿骑上自行车，久哥在自行车领取处取刷一辆公共小黄车，两人可以自由骑行城乡的每一个角落，领略暨阳湖水与沙洲湖畔的景色，逛遍曼巴特国际购物广场，闲看悠闲的渔民撒网捕鱼，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些许乐趣。

鸟儿叫醒了沉睡的夜晚，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挤进小屋，暖融融的。正午的时候，久哥坐在门前的木椅上晒着太阳。下午时光，九儿与久哥手挽着手去市场买菜遛弯儿，引来周围邻居新奇的目光。从日出东方到夕阳西沉，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小河淌水般从门前流过，弘法寺庙堂前的木鱼声在耳边声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