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红尘秋水

登高

中侨李华益（萤火虫）

2009-2-16 10:32

登高

大年初二，肆虐了几天的寒风终于息鼓了，暖暖的太阳照得心里也暖洋洋的，于是大家相约去爬山。

一行人开车来到山脚下，那是位于城市西郊的一座孤零零的山，海拔两百八十多米，不算高，在有山的地区，它甚至不算山，但在无山的都市的边缘耸立着，它确实不失山的威严，甚至有点巍峨。

我站到山脚下，看看那些乘坐在缆车里的人，再看看穿着单衣还满头是汗，气喘嘘嘘从山上下来的人，心里没底，底气不足。真的想叫他们开车着顺盘山的公路开上去，看看风景就下来，也算是爬了一回山了。可是我的儿子和他的另一个小伙伴，一听说开车上去，立刻不高兴起来了，甚至径自往山上跑了，我们几个想偷懒的大人只好作罢，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权当是减肥吧！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人工的水泥台阶，另一条是最原始的路，正所谓是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毕竟是现代文明的社会，而且和城市的中心紧紧毗邻，尽管在路断了的地方，有人为修整的痕迹，但仍然给人原生态的感觉。

站到两条路的交岔口，我们又犹豫了，如果是我一个人上山，此时我肯定想也不想就会走那条水泥台阶路，可是我还没迈步的时候，我的儿子和他的伙伴早已从那条原生态的路往上爬了。喊他回来，喊了半天也是白喊，怕儿子摔倒，我只好跟着他走了，别的人也只好跟着我们跑了。

五岁半的儿子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勇敢和坚强，好几次都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在乱石枯枝与衰草中亦步亦趋地前行，鞋子和衣服上都是泥土，脸上也像个花猫。我因为担心儿子会摔下去，只有紧紧跟着，心情也随着的脚下土的松动随时紧张，所以也忘了累，听到别的人喊腿肚子抽筋时，才感觉薄汗轻衣透。

也有好多选择这条路的爬山人，路途中有坐在石头上休息的人，大多数脸上红扑扑，身上风尘仆仆的，也许有的人稍事休息还会继续爬，也许有的人会打退堂鼓，原路返回。我们也修整了几次，但孩子们都干劲十足，他们的热情也感染着大人们，于是大家再无争议，就一个目标一鼓作气爬上山顶。

这时候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三点半了，太阳的余辉透过光秃秃的树丛照到我们的身上，虽然没有中午的暖意，但也感觉不到寒意。因为季节的春天还久久未到，山林间是沉寂的。几只灰喜鹊在光秃秃的枝桠间跳跳，无声地看着游人。三三两两的游人倒是给寂静的山林带来了几许多生机。儿子红色的毛衣在夕阳的光辉中特醒目，红红色脸蛋也是充满了活力。夕阳在山，人影散乱，看着此情此景，脑海中忽而闪现出醉翁的影子，此刻并非附庸风雅，是真正体会到了一点怡情山水的乐趣了。

到山顶时，太阳隐没了光辉，落到了山的另一边了，山风忽然变得冷冷的了。凭栏看着山下的城市，一片灰蒙蒙的感觉，二百八十米的海拔也让我明显感觉到了山林与城市的距离，感觉到了寂静与喧嚣的距离。山下的那一排排鸽子笼般的楼房，就是城市的文明，并且渐渐地向着唯一的山靠近，渐渐地用现代文明蚕食着原生态。返朴归真，一切都是如此，现代文明也蚕食着我们心灵里的原生态，若干年后，我们的心理会是怎样的状况呢？

儿子看着他历尽千辛万苦爬上来的山顶，原来就是这样，有点失落。

"妈妈，我以为上面和海边一样有好玩的东西呢，既然没有，大家都爬上来干什么呢？"儿子悻悻地问我。

我指着山下的城市说对儿子说："他们是为了看下面的城市，找找自己的家在哪里，看看山和他们的家的距离有多远，为了迷路时能找到回家的路，你能看出我们的家在哪里吗？"儿子似懂非懂："大人也有迷路的时候吗？"他问。

"是的，当然，谁都有迷路的时候，"我告诉他，"就像今天，你爬山比妈妈厉害，小孩子有时候也会比大人厉害的"。儿子笑了，有点踌躇满志。

下山时，山林间已有淡淡的暮色了，我四处看看，山下是钢筋水泥的丛林，山间偶尔矗立的也是钢筋水泥的高楼。静静的山村，袅袅的炊烟只能留在唐诗宋词给我们创造的意境里了，有很多人看不到也体会不到了。惯有的杞人忧天的忧思在我的心里轻轻地漾开了。

我们选择的是那条人工开凿的路，就是那条水泥台阶路，那条路比原生态的路要热闹，看着往上爬的人，摸摸有点僵硬的小腿肚，我舒了一口气，才知道什么叫任重道远。

儿子早已忘了刚刚山顶上的小小失落，又撒着欢儿往下跑，说是刚才因为想上山顶，忽略了路途中几处好玩的地方，手里捏着十块钱，一路找着激光打气球的摊位。孩子永远是孩子，生活中总是充满着乐趣。

途中几只和光秃秃的树枝一样颜色的灰喜鹊，停止了蹦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我想也许是刚刚上山途中遇到的那几只吧。我就说："儿子，你看，它们也和我们一起上山又下山呢，它们看你好厉害，也想跟你比一比，谁跑得快呢？"儿子跑得更欢啦！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我既算不得仁者也算不得智者，但二百八十米的海拔，也让我这个终日在都市的鸽子笼中的井底之蛙有了涂鸦的冲动，于是坐在床上敲击电脑，行文至此，双腿疼痛难忍，儿子却睡得极香甜。

是夜一宿未眠，辗转反侧，腿疼难奈，不得不服老啊，岁月的风霜不仅侵蚀了我们如花的容颜，也侵蚀了我们的活力啊。人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老去的呀，岁岁年年人不同，明年山的变化该不会太大吧，明年的我还会依旧吗？

　　时隔十年，这个最冷的冬天里，我极不情愿地来到大蜀山下，抬头看看，282米的海拔高度还是让我望而生畏。这样寒冷的冬天，我已经习惯躲在空调屋自己刷手机了。

我不想动，我觉得我也动不了了，寒冬里，我这个年纪需要蛰伏。

如今的大蜀山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样子了，已经更名为"大蜀山森林公园"了，上山下山都是整齐的台阶。

刚刚踏上爬山的台阶，我已经气喘吁吁了， "你们不要管我，我是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里走不动我就放弃了。"我对催促我快跟上的孩子们说。我这话一出口，就引得周围人一阵侧目偷笑，面对282米海拔的大蜀山，估计和我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少呢！

　　难得合肥大雪，雪后初晴的大蜀山很美，茂林修竹间残雪未融，比平时更多出几分野趣。台阶和路的两边也有很多雪，盘山公路上很多清洁工人正在铲着结成冰块的雪。

在这样阳光灿烂的暖融融的下午，爬山的市民不少，有牵手的情侣，有相携的老夫妻，有扶老携幼的一家人……午后的大蜀山热闹而不喧闹，安静而不寂静，在都市中能有这样的一座山真是难得。

当走到山坡舒缓的台阶上时，可以缓一口气，转身，看着这些行人，看着山下的城市，突然就有岁月静好，择一城而居，携子之手，与子同老的归属愿望。

　　我的儿子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小伙子了，爬起山来如履平地，一个人埋头走在前面，全程跟我几乎没有交流。

女儿很娇气，一路哼哼唧唧地抱怨腿疼脚疼。

我的大侄子和外甥女都已经真正懂事了，一路边走边停地等着我们。 

我四岁的小侄子一路叽叽呱呱地缠着她的妈妈说个不停，正像十年前我儿子的样子。我的这个可爱的小侄子，在爬山途中给我带来许多乐趣。

　　终于，我们登上了山顶，彼时，夕阳在山，人影不乱。在山顶的平台上，我们自拍了一张集体照。调皮的小侄子总是故意藏住他的小嘴巴，作出搞怪的样子，这个小家伙就是全家的开心果。

　　下山的途中，我又看到了灰喜鹊，它们在林间穿梭嬉戏。时不时地停下来，立在树枝上看着行人，也看着我。那一只，入我镜头的那只，还是十年前的那只吗？

　　爬山回来，整理一下照片，聊成小文以记忆。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一次登山，找出来看看，觉得心情和文采已大不如以前。不由得想起这十年来的人事变迁，这期间也登过一次大蜀山。那是2014年的夏天，没留太多的文字，那是我的外甥和我们三个，而今也是物是人非了。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十年前的我其实很年轻，但那时我却很害怕自己老去，那时我害怕想到自己十年后的样子，可是转眼就是十年。

那时的我怀揣着怎样的梦啊，可是梦醒来才是真实的生活，生活会教给我很多东西，让我看清雾中的花水中的月。

十年南柯梦，不如眼前人。

回首十年，不后悔，我没有辜负这十年；

告别十年，尚留恋，我不会忘记这十年。

岁月馈赠我的，都是礼物，纳入人生的行囊中，我会好好珍惜。

岁月静好，亲人安好，我，好好活着，好好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