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一个人,要是到了黎平却没有到翘街走一走,应该是觉得很遗憾了。</h3><div> 翘街在黎平县城所在地德凤镇,县城东面。</div><div> 透过酒店的窗户,穿越高高现代建筑的缝隙,尽力向南看,望得见老屋的飞檐翘角,类似徽派风格的青砖黛瓦马头墙,翘街,屹立在现代建筑的包围中,像被时间遗忘在世界的残局,静静的在那。但于我,却是一个惊喜的礼物,深深地被吸引。</div> <h3> 酒店步行五分钟,便到翘街的起头。从现代文明到亘古历史,短短的距离,隔着的却是千年历史。</h3><div> 翘街,在民间又称“扁担街”。是一条中间低两边高的街道,就像一条被压弯了的扁担。</div><div> 站在街口,正是翘街的最高地势,能俯瞰整条翘街。风火墙雄鹰展翅,垂花门楼翼角飞翘,青麻石长街古韵悠长,古街两旁是明清时代的建筑群青砖黛瓦,檐牙高啄。</div> <h3> 拾阶而下,穿过一座座四合院,一排排封火墙,古老、沧桑的味道越来越厚重,沉醉中,我跌入悠远的历史时空,忘却今夕何夕。</h3><h3> 600多年前明朝洪武年间,智慧的黎平先人依五脑地形,取易经、星宿、天干地支、地理学之精华,推算布局,开凿“九八”七十二眼井,空中俯瞰,就是一幅巨大的罗汉图。井水和龙溪给黎平带来了灵性,也孕育出黎平的灵魂。翘街现在还留有好几口,每天依然有居民到古井这边提水、洗菜、洗衣。翘街因他们的生活而鲜活。</h3> <h3> 黎平就是不缺木材,引来了各地商贾们来这里做生意,也将徽派建筑带了进来。 “翘脚楼”,被黎平人称为“窨子屋”或“一颗印”。它依地势而建,四周高墙环绕,里面木质房舍,有两进两层也有两进三层或三进三层,小方形天井吸纳阳光和空气,从高空上看整个院落如一个方方正正的印章,虽然形似徽派的四合院,又与这里的地理、气候和习俗、文化恰到好处融和。</h3> <h3> 这别致精美的台门架构檐顶下,曾进出过多少湖北、湖南的商客?一百多年的匾额“两湖会馆”告诉我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他们将黎平丰富优质的木材销往全国。交易的繁茂为侗族人换来了大量的银两,黔东南的银饰文化也由此孕育。</h3><h3> 人说,推开翘街银作坊虚掩的门,或许会寻到老银匠在灯下为待嫁女儿准备银嫁妆的故事。 </h3> <h3> 道光年间,湖南人谢氏来到黎平,在翘街上高高挂起“九如堂”的牌子。一个多世纪,店铺招牌没有更换,店内的陈设保持着原样,长袍马褂留辫子的,侗锦衫裙发髻饰环簪的,一幅裹腿戴红五星军帽的,所有走入店门口的人,老中医无论贫富贵贱一视同仁坐堂就诊,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号脉、看病、抓药,由此门庭红火,四代相传。</h3><div><br></div> <h3> 从十八世纪二十年代起,翘街上便有了小城的第一个基督教堂--福音堂。</h3><h3> 福音堂里住着的是德国传教士郁德凯一家,我相信他是带着他固守而坚持的信仰一路而来。他将胡氏经营木材的“协顺店”典下改建,在此为信仰而传教,为生活而行医。黎平乃至中国记住他,是因为他与红军千丝万缕的联系。</h3> <h3> 共产国际军事顾问李德与郁德凯是同乡。 </h3><h3> 在福音堂的二进院,我驻足伫立,凝望曾住着李德和博古的卧室,如果没有门梁上的牌子,与其他老宅无异。</h3><h3> </h3> <h3> 历史是人来书写的。</h3><div> 我想郁德凯本人也没有想到,当年他去潘老、水口两个分堂巡视传教情况,骑马翻山路过羊角岩水井,随手抓拍到的那张照片如此珍贵,珍贵到几经辗转终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这是红军长征入黔的第一张照片,照片中红军战士押运军需物质途径黎平县中在潮镇佳所村羊角岩休息。</div> <h3> 走进礼拜堂,还残留着肃穆与庄严的味道,虽然墙壁涂料已褪去,壁炉已废弃,木质长椅漆质已斑驳,“神爱世人”的光辉在信徒心中永恒的神圣。安静中仿佛传来诵经声,虔诚而祥和。</h3><div> 透过反着光影的玻璃窗,略显单调细看却各有姿色的土布在古老的“胡荣顺商号”柜台上,多数已褪了些颜色,像等了一个世纪。这里是中央红军进驻黎平的司令部。1934年12月18日,商号木门缓慢而严谨的关闭,随着最后一只窗板“咔嚓”一声合好,红军长征途中的第一次中央政治局会议,史称的"黎平会议"如期召开。这是一个月后召开著名遵义会议的预备会。</div><div> </div> <h3> 李德在他的《中国纪事》中说,自己当时是“因为发高烧没有出席”黎平会议,他的意见由博古带到会议上。黎平会议争论激烈,从白天一直开到深夜。会后,周恩来把黎平会议决定的译文给李德送去,李德看到后大发雷霆,用英语和周恩来吵起来。周恩来的警卫员范金标后来回忆说,两人吵得很厉害,一向性情温和、具有绅士风度的周恩来被激怒了,批评了李德,还把桌子一拍,搁在桌子上的马灯都跳起来熄灭了,“我们又马上把灯点上。”</h3><div> 敬仰的周总理在我心中如神,看到你一如凡人的喜怒哀乐,不可控制的拍桌子,距离秒近。</div><div><br></div> <h3> 贵州的天气,是阴雨的,灰色的,至少在我待的十多天里。今天是难得的明媚,阳光照得街面有些耀眼。我仿佛依稀看到,红军在最困难时期留在此的脚印。</h3><div> </div><div><br></div><div><br></div> <h3> 遵义会址比之翘街宏伟、气派、整齐很多,人流如织,崭新庄严的会址场馆,规整的展示墙、明亮的玻璃柜,游人走马观花,似看非看,更像是不喜欢历史的中学生在听一位资深老学究的自说自话。只有诺大场院的偏僻一角保留了当年的会址,灰暗颓败,一把铁锁,无论好奇的目光,瞻仰的意愿,追缅的情怀统统拒之门外。</h3><div><br></div> <h3> 翘街很短,也就是一公里左右。我喜欢翘街,与来之前期待时一样喜欢。便给自己留个纪念,在古街的书屋买一本书。这是我的习惯,在喜欢的地方挑一本心仪的书给自己。</h3> <h3> 要我说,贵州的饮食无特点无品相不美味,但是不实践没有发言权。走到古街尽头又折回,便品尝了当地小吃——油茶。香,腻,辣,但瞬间让我的胃暖暖的。<br></h3> <h3> 翘街意味着:宋、元时期的“土司文化”,明清时期的军屯、商贾文化,黎平会议为代表的红色文化和延续传承至今的侗、苗文化多种文化融合,东城门洞、南城门洞等古城墙,二郎坡、马家巷、双井街等明清时期民宅建筑,何公祠、南泉山古寺、西佛崖、十万坪古战场等宗教军事古迹依然风采,蒋家大院、周氏宗祠等经典传统院落错落有致。但与我,不止这些理性的认识。</h3> <h3> 我更愿意用视觉、嗅觉、触觉、味觉乃至全身的感觉记忆曾经的走过和喜欢,这远比一张照片来的更真切,有质感。</h3><div> 一个初秋的上午,在古老而沧桑中不期而遇的一次时空穿越,似不期而遇的贵州的阳光灿烂。恍然梦醒,身在古街,左手是我刚刚买的书,抚摸有新书的硬与涩,飘着油墨的香,右手端着想品尝的油茶,热气腾腾,散发着特有的贵州小吃的辛辣香气,还听得到小巷里孩子的叫声和狗吠,古街的门店里播放着听不太懂的音乐,或许就是"擦过古梦边缘的旋律"的侗族大歌。这一刻胃是暖烘烘的,身体是放松的,心充实满足。</div><div> 这些都是翘街留给我的私人风景,永远在我的内心世界,伸手可触。</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