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

绿萝

<h3>  快过年了,大家都开开心心准备年货,盼着万家灯火亲人团聚,而我的心里充满悲哀与伤痛。按家乡风俗,我们家今年要拜大年,拜祭我的父亲。</h3><h3> 2017年12月13日晚上7点是一个令我们全家悲恸欲绝的时刻,就在那一刻,我最亲爱的父亲带着对家人的无限眷念,对生活的无限向往,匆匆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深爱着的子孙后代,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落,一次次模糊了双眼。虽然对生命有无限地渴望,但父亲能坦然面对那一刻,他常说,人老了,就像田里的稻谷熟透了,要割了;就像大树老了,树枝枯了,要倒了。因此他拒绝上医院吃药打针治疗,9号那日,不管我们兄妹如何哭着哀求,他毅然拔掉针管,叫大哥抱上他的曾孙给他看了看抱了抱,就执意回老家静候,回家第一天还清醒,叮嘱了我们很多话,要我们健康,团结,努力向上。第二天开始昏迷,我们请医生来家里打针,五兄妹全家24小时全天候守护着,5天后父亲平静安详地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h3><h3> </h3> <h3>  父亲的出生很苦,穷苦人家,不到一岁他的父亲去世,母亲被迫改嫁,他过继到他的大伯名下。父亲对他的年龄有点纠结,临终昏迷时一直追问着他今年到底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父亲的年龄有3个说法,一是身份证是1936年的,二是家谱是1933年的,三是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比他小一轮按推算应该是1930年。但不管怎样,父亲也是个高寿的人,有福气的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享受了四代同堂,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h3><h3> 父亲年轻时也是非常帅气阳光的,外出当兵后分配在全南八一垦殖场,我们兄妹几个都是在那出生的,1975年调回老家最初在田心公社,80年代初调入县公安局直至退休。父亲是位普通平凡,忠厚善良的老实人,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安分守己,与事无争。80多岁了老人了,行动不便,单位老年活动基本没参加,还老是催着大姐要记得帮他交党费。</h3> <h3><font color="#010101">  父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我们兄妹总感觉父亲还在老家,怕他一个人孤单,逢七我们就会回老家看望父亲,给他敬酒上香,按风俗坚持了七个七即四十九天。透过摇曳苍白的烛光和缭绕的香雾,眼前总是浮现出父亲生前的一切,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沉浮,一切的一切是那么记忆犹新,一切的一切是那么铭刻心骨。</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印象中的父亲按现在时尚的说法是暖男一枚,买菜做饭担水砍柴家务活基本是父亲,寒冷的冬天,我们一起床,喷香的饭菜早已笼在锅里,火盆里是旺旺的炭火,就连我们上学带的小火笼都全部备好,我们兄妹一点不觉得冷,吃好早饭开开心心去上学,现在想想父亲每天要多早起床啊,日复一日父亲默默地为这个家辛苦操劳着,印象中我没挨过骂挨过打,日子虽然清苦但在父母的疼爱下我们兄妹无忧无虑的快乐成长。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初中,我考入徐家渡中学,当时班车少也没钱,有时是两个星期回家一次,那时的学生基本带菜吃,一罐菜吃上一星期,若没回家,父亲会骑上自行车给我送菜来,来回要2个小时。有一次刚刚早操时间父亲就把菜送到了,咛嘱两句就赶回去上班,按推算应该四五点钟就出了门。有一次放假我走路回家,有位邻居同学看见了告诉了我父亲,父亲心疼女儿也担心女儿骑自行车往学校方向边骑边找我,一直到学校也没找着我,父亲很担心赶紧往家赶直到看见我才放下心来,其实我中途搭便车回来了。没有过多的言语表白,没有高大上的谆谆教诲,只是默默地无声地用行动袒护着自己的儿女,用心血和汗水养育我们,为我们营造了一个温馨和谐、亲情融融、遮风挡雨的家。</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父亲不仅疼爱自己的孩子也非常孝敬父母与长辈,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依然尊敬与尽孝。当时的环境下我们是吃商品粮的,生活总比农村好点,父亲会常接爷爷与奶奶来我家小住,记得有位小爷爷也会一年会来我家住段日子,长辈们来了我们小孩很开心呀,父亲会多做些好吃的荤菜,我们也可饱饱口福了。父母的一言一行默默地引导我们兄妹要善良,要感恩,对父母要尊敬,对子女要慈爱,对亲人要慷慨。我们兄妹长大成人,工作生活状况不同,父亲从没说过哪个孩子没出息的话,只要我们健康平安就好。我们兄妹虽然都是寻常人家,但团结友爱,和陸温暖,孝顺父母,亲情浓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母亲去世较早,父亲刚退休那些年日子过的还安稳,打打门球,钓约鱼,每年单位会组织退休老人外出旅游。父亲70来岁的时候,被叶落归根的思想纠缠着执意回到乡下老家一个人生活。他对我们子女的要求很微小,只需隔三岔五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好。接电话时永远就是那句话:我很好,冰箱也还有菜,你们不用过来。但我们每次回家车子刚进村口就远远看到父亲站在家门口盼望,也不知他站在门口等了多久。过了几年,父亲身体不如以前,听力也差了很多,我们打电话回去,他有时根本没听清我们说什么只是唠叨那句话:我很好,还有菜,你们不用来。我们去了,也只留了个铁门,人在房间休息。他不想麻烦子女,不愿给子女增加负担,一个人承受孤独的生活。</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拒绝是爱,静默是爱,满满的爱。</font></h3><h3><br></h3><h3><font color="#010101"> 那时我们一星期回家一次,帮他做些饭菜,料理下家务,平时他自己弄点蔬菜。时光流逝,有次回家,看到桌上重复蒸得孑然无味的剩饭剩菜,看到微波炉里泼得到处是的汤汁菜梗,看到父亲蹒跚笨拙的从房间走出来,刹那间心痛不已,泪流满面,父亲是真的老了,老的听不见,看不清,走不稳了,面对生命感觉他是那么孤单,那么无助,那么无奈,那天心里真的很痛很痛,回家路上眼泪一直流,曾经可骑着三轮车在村里转悠、騎着电动车去镇上买菜的父亲,怎么一下子这么老了?完完全全的老了,老的让人心痛,让人伤感,让人想哭。这种状况下,因当时有个特殊原因父亲还是不肯回县城同子女们一同生活,认为自己还能自理,一个人苦苦撑着。从那以后我们隔两天回家一次照顾父亲,我们回去的时候父亲连铁门都没有来开了,只是在房间睡着,我们做好了饭菜再叫他。每次我们都炒很多菜,下回再去要倒掉很多菜,他根本吃不了多少了,但我们就是担心他不够吃,吃不好,宁肯浪费些,坚持送菜做饭近2年,虽然我开车来回要80分钟,虽然大姐不管严寒酷暑刮风下雨都要去买菜,但我们毫无怨言,只想要父亲能生活好点,能吃好点。父亲脚痛的几乎不能行走时,终于同意回县城住了。</font></h3> <h3>  父亲在县城生活的一年多时间,身体健康每况愈下,生活基本不能自理,请了护工专职照顾,大姐负责饮食。我们心知肚明,父亲快扛不住了,生命快到终点了,看着父亲疼痛痛苦的神情我们很难受,不忍心看他受苦受难更不愿他离开我们,多盼望奇迹出现,多盼望父亲能多活几年享享福啊!</h3><h3> 父亲一生爱酒,一日三餐都喝,但印象中从没喝醉误过事。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好酒,想解馋了,就叫我拿个小茶杯到小卖部用小竹简吊一筒2两或半斤散装酒慢慢喝。儿女们成家了,孝顺他的好酒不舍得喝,要留着,经常喝农贸市场买的谷酒,还兑啤酒喝。按他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能喝酒的,尿酸高,痛风严重,但他不肯,怎么劝都不管用,想想也随他去吧,这么大年纪不要剥夺他一辈子的爱好。</h3><h3> 医生说了,父亲这种身体状况有随时离开的风险,我们兄妹尽量多陪伴,珍惜这还能够在一起的机会。天气好的日子,我们带他到公园,广场走走,晒晒太阳,吹吹风,呼吸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也带他到他曾经工作的地方去看看,重温他的曾经过往,带他到家乡附近的景点明月山,九峰去看看,让他幸福地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h3><h3><br></h3><h3> 愿天下所有的儿女都能在父母的有生命之年给予他们更多的爱,更多的陪伴。</h3> <h3>  全南八一场是父亲的第二故乡,他在那成家立业,对那有很深厚的感情,还有位表姐一家也在那。父亲退休后陪他回过两次,父亲高兴的像个小孩兴奋不已,手舞足蹈,像个导游不停地跟我们讲述我们小时候的事。最近几年他一直还想回去看看,我们说了陪他去,但他身体不好怕我们太麻烦又不肯去,纠结了几年身体不好彻底不能去了。但父亲还是很有福报的老人,是对于他心地善良,厚道朴实,勤劳宽容本质的一种回报。11月,原八一场老职工大聚会,有几位上海的阿姨也是原来的好朋友好同事到了南昌,碾转打听到了我父亲就专程来看望他,分别四十多年第一次见面,父亲是老泪纵横,激动万分,让他仿佛回到了八一场,回到了他的年轻时代,滔滔不绝说了好多话。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李阿姨,何阿姨,荣阿姨,了却了我父亲一直一直想回场看看的心愿,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h3> <h3><br></h3><div> 父亲永远永远离开了我们。</div><div> 龙应台的《目送》写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div><div> 父亲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另一方,我们看不见父亲了。</div><div> 愿父亲天堂安好,愿与母亲天堂重逢。</div>